当时清廷未亡,厉照垣听说新上任的知府老爷姓郑,祖籍广东,顿时就在心里盘算起来,会不会是老家老太爷们交好那家?后来找到机会上门拜见,一聊起来,可巧就是那个郑家。
彼此相认以后,两家常来常往,以期延续前几代的友谊。
可恨郑家夫妇膝下无子,直到向青韫老蚌生珠,厉家夫妇才又生出指望,思忖着既是世交,郑大人和夫人相貌好,人品又贵重,索性哪天过府探望就将孩子们的姻缘定下才好。
还是那套老话——若为男子,结为兄弟;若为女子,结为连理。
阿莱呱呱坠地那天,厉家夫妇看着厉少愚,心想,你小子有着落了。
自白灿之从郑宅回来,厉照垣心里就有底了。只草草打量阿莱一眼,就滔滔不绝地夸赞起来,接着同郑家夫妇寒暄,一口一声仁兄、亲家,打得火热。
夫妇二人都满意这未来儿媳。
白灿之很亲昵,牵着阿莱的手:“知道你要来,少愚就上二楼找东西,这老半天也不下来,想是有事绊住他了。”
厉照垣望向她笑:“楼下都是我们这些老朽,你们的好友同窗在上头跳舞聊天,我看你也该去小坐一会儿,到时候再唤你们下来。”
阿莱正自紧张,闻言如获大赦一般。征求父母意见之时,一个短发女郎像鬼似的飘过来,先问姑姑姑爹问好,再向伯父伯母问好,然后挽过她的胳膊,笑得灿烂:“郑伯伯,我带阿莱去二楼好不好?”
女郎是白灿之内侄女,名唤白瑾,野生细浓眉,杏眼脉脉,粉浓桃腮,穿一条齐膝亮片黄裙,雪白的脖颈从白狐皮草围脖里探出来,披一件海勃绒大衣,脚踩金色高跟鞋。
她和阿莱年纪相当,在同一间私塾上学,常腻在一处,情谊甚笃。
郑叔衡思想陈旧,看她这身装束,袒胸露乳简直不忍直视。
歪着脑袋连连摆手:“去吧。”
白瑾桃花甚多,自阿莱为她占卜过一次以后,她就成为忠实拥趸,仗着自己庞大的人脉,处处给阿莱拉客,一传十十传百,长此以往,说不定世上会多一个阿莱教。
挽着阿莱转身上楼,她鬼鬼祟祟地问:“作案工具带了吗?”
“带了。”阿莱有了正事,即刻将厉少愚抛之脑后。
上到二楼,白瑾领她朝书房走,房门开着,留声机里放白光的歌,里里外外全是人,有站着说话的,也有抱着跳舞的。
白瑾呼朋唤友在门外聊天,让阿莱先进书房找个位置。她走进去,看见门边有棵两米高的圣诞冬青,一名男子躬在树下,在礼物堆里翻出一只打蝴蝶结的方盒子。
阿莱一眼望过去,将那人看个清清楚楚,然后心跳如鼓定在原处。
他正巧起身,回头深望阿莱。
片刻以后,周围有人开始起哄,因为他们站到了槲寄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