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爹歪在榻上吸烟,娘在旁边臭着脸。
阿莱躲在门外听贼话,女使端着托盘上茶,正要唤她却被嘘声止住。
隔着一米多远,她听见厉照垣说:“说话,你哑巴啦。”
两个月不见,厉少愚眼窝抠搂,眼底发青,似乎长久没睡好觉。站在岳父岳母面前,竭尽全力睁着眼睛,久久没有作声。
“在家里怎么说的,现在一字一句说给你岳父岳母听。”
厉少愚只是想来看她,不见人,硬是梗着脖子不出声。
郑叔衡懒懒地吸一口烟,声音拉得老长:“哎呀,厉老弟,咱们这个关系,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要紧?”
厉照垣听声辩位,立刻打断:“亲家老爷,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是好是歹您心里有数。既是这样的关系,又何必为这一点事情对他灰心。”
话音未落,又对厉少愚催促一道:“你到底想不想娶大小姐?趁着今天,给你岳父岳母表个态。”
厉少愚站在那里,人是疲惫的,萎顿的,苦不堪言的。
阿莱与他一心,受到的压力不少他半分。
厉少愚眼头挂着泪,隐在鼻梁的阴影下。
“请泰山大人恕罪,小婿年轻愚昧,未曾深思其中利害关系......”
阿莱为他心痛,立刻出去喝道:“你别再说了!”
厉少愚听见声音,睁大眼睛一看,呀!是她来了!
他望着她,眼神是懵的,惊讶的,最后变成感激的。
郑叔衡老脸一热,厉声道:“你在做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爹,你们别再逼他了。”阿莱迎着爹娘的目光,把厉少愚护在身后:“你们逼他说这些话,除了诛他的心,还有什么用?”
厉少愚悄悄地悄悄地,抓住他守护天使的衣角,好像也抓住希望。
向青韫接过话:“阿莱,你厉家哥哥的事儿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听话,快回去吧。”
阿莱回过身,仰起脸,望着厉少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透过她的眼,听见她的心。
她说:“你别害怕。”
郑叔衡强压火气,转而对厉照垣笑:“厉老弟你看看!到底是女生外向,让你见笑了。”
厉照垣朗声笑道:“将来能给大小姐当牛做马,也算他有福气。”
“什么牛啊马的,只要不闹着去革谁的命就对了。”
“亲家放心,这孩子只是想吃口官粮,万万没有那个心思。”
向青韫看得出厉少愚受过罪,但她一个妇道人家,最会做的,是让男人解决男人。
厉家父子一走,听女儿一说,她就全明白了。
她的立场与丈夫一致,只好劝女儿:“你们两情相悦,我们都知道。他要是不打消参军的念头,将来你们的日子可没法过。囡囡,听话,不要再推波助澜了。”
“娘,你说的我也都知道。”阿莱冷静地说:“你们这么逼他,他将来只会恨我。”
郑叔衡火冒三丈:“你看你今天像什么样子!一点家教都没有!你还没过门儿,当着人家的面就说那样的话,人家心里怎么想,将来又如何对待你。”
阿莱一言不发,站起来听父亲训话。她知道,和爹娘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活了一世,自有他们的道理。
她可以不听,但不能违逆,或者说,不能明着违逆。
郑叔衡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直到真的骂不动了,方肯偃旗息鼓。
阿莱采用迂回战策,试试探探:“那我过完年去劝劝他吧。”
女儿主意大,夫妇二人心说也好,要是女儿劝过再不管用,那婚事退就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