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伤心太过,就走进去,到他身边停住,“不要担心,郑小姐很快就会好。”
见他不识好歹,竟然逼近眼前,厉少愚默默翻个白眼:“我知道。”
空气里荡着尴尬,许则韫心直口快,不禁问道:“我们可是得罪了你厉先生?”
厉少愚放下手,很想回身给他一个大嘴巴,并且细细考量过,知道对方一定打不过他。然而三思以后,只好像下午那样忍住。
随即抬头正色道:“许先生,你自然没有得罪我。像我们这样的中等人家,在上海滩是排不上号的,所以你和你太太觉得,只要许诺我重金酬谢,我就该笑脸相迎,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许则韫忽然有点脸热,觉出昨夜那几句话的烫处。
他眼睫微微一颤,诚恳致歉:“对不起,昨夜我说的话有失考虑。郑小姐不求回报是她品德高尚,但我们感谢也是一种表态,这里没有半分轻视你们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丁对丁,卯对卯地说出来后,厉少愚吃了一惊,没想到许家这两口子脾气还挺好。他没有欺负人的心,单是点头:“知道了。”
许则韫在旁边坐下,试试探探地问:“厉先生,你和郑小姐什么时候结婚?”
“年底订,明年结。”厉少愚如实说。
“哦。”许则韫长长一声:“那我们倒能慢慢给你们挑礼物了。”
“不用。”厉少愚一口回绝,直言说明:“你们家的事和政治上的事,她一点也不清楚,只要以后别让她再受无妄之灾就好了。”
许则韫会意,点头做保:“那是自然,郑小姐的恩情我们已是无可回报,往后哪敢。”
厉少愚想赶人,但顾忌是在别人家里,一直忍着没有发作,继续沉默。
许则韫好奇到抓心挠肝,也不嫌臊得慌,就接着八卦:“你看上去比郑小姐要大,但又无工作经验,年龄真是成谜。”
厉少愚打发道:“二十七。”
许则韫彻底放了心,恨不能立刻跳下楼宣布喜讯,因为“他”要是活着,今年才刚四十出头,绝生不出二十七岁的儿子。
“二十七岁,能有如此魄力,真是年轻有为。”胡乱夸上一句,许则韫还问:“如此说来,你和郑小姐是青梅竹马咯?”
厉少愚敷衍点头。
许则韫不问了,改关怀他:“既然你想陪着郑小姐,那我吩咐人给你送饭。”
厉少愚不想待在许家,立刻起身说:“多谢许先生美意,但我有要事在身,马上要走。”说着拿起外衣和他一起下楼,与许家几人作别。
连轴转了一天一夜,厉少愚身体上早已疲惫不堪,然而精神上亢奋不已,半分困意也没有。在办公室里简单刨过几口饭,顾不上洗漱,就去漕河泾监狱,同狱警打过招呼,要去提人审问。
讯问室里,厉少愚坐在长木凳上,一手撑着腿,一手夹烟支着额头,火星在昏暗的空间里忽明忽灭,一如顶上那盏电灯。
他靠着木桌,桌上放一封信,随后起身,把信拿到刑架上那铁锁加身的人犯面前:“想好了吗?我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