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忙活盛汤呢,手掌辖着碗,“这汤咸酸的,喝几口先开胃,这么多东西等着你用呢。”
阿莱面露难色:
“这个碟子是用来吐骨头的。”
孔可澄心说这不干净的吗?跟姓厉的一样瞎讲究,苏州小囡可真难伺候!然而敢怒不敢言,顺从道:
“那这碟不吃了,我再给你装碗里。”
此后几回约会,俱是如此体贴地伺候她。
深聊过后,该见朋友了。因为孔可澄爱显摆,好容易等到郑小姐松口,想要借此机会一锤定音。腊月二十二,在百乐门跳过一支舞后,他们上二楼包厢里坐,同行的是几个生于“官门”的公子小姐。
孔可澄一手虚揽她的肩头,凑去耳畔低声问:
“我能抽支烟吗?”
阿莱不甚自然地扯起嘴角:“嗯。”
也是故意,要阿莱给他松松规矩,得到允许后点燃雪茄。有人开始倒酒,一杯一杯,三星白兰地,干红、伏特加,还有果汁、浓茶,喝什么的都有。全由孔小爷买单。
有人问:
“郑小姐能喝吗?敬你一杯。往后还劳你多照应照应咱哥儿几个。”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孔可澄吸过三五口,暂解烟瘾。烟笼雾锁里,一心宣誓主权,便用力揽她过去,暧昧而蛮横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又是三口一过,弹落烟灰,回头看他们:
“她真不会,你们别灌她。”
“嘿!还挺护食!”另一人笑过,接着举杯,“那咱们祝可澄和郑小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不分明,但都心照不宣地笑,直笑得阿莱霞飞两颊,眼角眉梢不自然,浑身紧绷,像块儿板似的,轻轻把孔可澄一推,悄声道:“别这样......”反被揽得更紧。
阿莱蹙起眉心,面含薄怒,朝孔可澄嗔道:“好啦,放一放我。这里人多,别这样。”
见这一幕,对桌有人眼熟了,问朋友:“郑小姐本名是什么?”
“郑予莱。”朋友醉意上头,俯身过去道出一个秘密:“可澄为了追求这位郑小姐,生生地把她和她未婚夫拆散了。”
那人一听,佯作惊讶:“你说的该不是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经济案件吧?”
“嘿!宋潜,你不也学经济的吗?”
“是呀,所以我一直关注着呢。”
“无聊——”
宋潜见这一幕,仿佛被天雷劈过一道,满脸焦黄。想到那夜不能眠的师弟,免不得多替他看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几眼。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落到孔可澄手里,能有什么生机?不忍看她误入歧途,端一杯酒过去:
“可澄,不给我们介绍认识?”
“哪能那!你知道的,这是郑小姐郑予莱;这是宋潜,我四婶的侄子,说起来也是同窗呢。”
“宋先生。”“郑小姐。”彼此一点头。
“好久没见你,是不是又去南京了?”孔可澄问。
阿莱觉出他们的怪异,忍住好奇,不动声色地听。高门子弟嘴里的寻常事,也许是常人穷尽一生无法触及的内线消息。
“还不是你,闹那么大动静。你不知道?厉少愚的硕导博导都是美国经济名宿,和司徒校长关系相当亲密,听说他的事情以后已经去电照会过,国内的经济学者也在热切讨论,有学生在校内组织演讲,要是任由事态发展,也许还会组织游-行,要是为此爆发学-潮,那你真是要负全责。说起来,你们部里怎么还没动静,真打算不管?”
“这些学生闲的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游-行-示-威。”
“怎么是闲的?学界最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还只是经济学界,要是继续扩大影响,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实在不行可以镇-压,打几枪死几个人就全鸟兽散了。以前都是这样儿。”
轻飘飘一句话,令阿莱心悸,原来他没有是非观,他的人品道德全建立自我以上,自我以下是随心所欲的,只要不被家里发现,便可以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