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难道死后到了地狱,他们便会获得向我挥剑的勇气吗?” 男人的话在伯洛戈听来,简直幼稚的不行,他甚至没想过魔鬼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太可笑了。 “不,他们仍会恐惧,并且越发地恐惧,他们相互诉说着那段可怕的噩梦,那个送他们到地狱的噩梦。 那个名为伯洛戈·拉撒路的噩梦。 我昭彰的恶名会在地狱里传唱,哪怕是邪魔妖异,也会恐惧这个名字,直到地狱深处,那罪孽之首也将听闻我的名号。” 这就像个冷酷的宣言,宣告着永不熄灭的怒火、永不妥协的公理铁律。 “真是令人难过啊,拉撒路先生。 被怒火缠身的复仇之鬼,你的心里没有半点柔软的地方,而这世界也没有半点温暖给予你,或许你曾经拥有过,但也早已逝去,如今甚至没有人为你的命运祈祷。” 男人依旧一副悲怆的语气,好像发自真心地为伯洛戈感到悲哀。 伯洛戈的步伐停住了,伸手捂着胸口,感受着衣襟下那十字架的触感。 “会有人为我祈祷的。” “谁呢?” 男人满不在意道,在他看来这是伯洛戈不甘的自我辩解。 “恶人们。” 伯洛戈亲切地说。 “恶人们会在地狱里为我祈祷,祈祷我能一直活下去,祈祷我战无不胜,祈祷我永远不要来到地狱…… 他们很清楚,当我抵达地狱之时,便是他们另一段永恒噩梦的开端。” 这次男人没有再回话,他只是用那猩红的百眼紧盯着伯洛戈的身影,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伯洛戈步入红色电话亭中。 他离开了。 没人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他回到长桌旁,拿起一张图纸,上面刻画着一枚玛门币的设计图,其中的图案男人苦恼了好一阵,好在他现在有了思路。 拿起一枚粗糙的硬币,男人轻语着。 “超越生与死,人世与天国……” 四周的黑暗滚动凝聚,当光明再次重归这个世界之时,伯洛戈透过玻璃看到了熟悉的街头。 他回来了,从那奇异的空间中返回欧泊斯,又或者说,他从未离开这座城市,僭主所处的空间一定在这城市内的某处。 还不等伯洛戈离开,清脆的金属音响起,又一枚玛门币从退币口中弹出,只是伯洛戈这次看都不看,直接推门离去。 “呦,伯洛戈。” 呼喊声响起,汽车停在了电话亭旁,就像在等伯洛戈,男人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维卡……” 伯洛戈认出了这位酒保。 “老板命我送来的,欧泊斯很大,今夜你要去的地方又有很多,”维卡说着递来了一串车钥匙,“油箱已经加满,你应该会开车的吧?” 伯洛戈没有理他,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你的老板是什么人吗?” “这很重要吗?当我走投无路时,只有他伸出了援手,这就足够了。”维卡平静地回答道。 伯洛戈不再说什么,接过车钥匙坐进车中,引擎轰鸣,这头钢铁造物活了过来,炽热的血在冷彻的铁中流淌。 “记得打开电台,有件小礼物,当然,这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维卡对着车内大声喊道,他不确定伯洛戈有没有听到,还没等维卡说完,汽车便如野兽般蹿出,沿着街道狂奔,如同被释放回草原的狮子。 …… 播音室内,杜德尔坐在他熟悉的位置上,双手间放着今夜的电台稿子。 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节目播出,还有几分钟,以往这几分钟里,杜德尔会仔细地翻看稿子,又或是思考节目该闲谈些什么。 但今夜杜德尔什么都没有想,脑海里一片空白,夹起了一根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作为一名专业的主持人,杜德尔一直觉得,在神圣的播音室内抽烟,是种万恶的亵渎之举。 如今杜德尔自己打破了这一教条,他大口大口地吞吸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脑海里时不时地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如梦如幻。 杜德尔热爱他的电台栏目,但仅仅是热爱还远不足以维系这一切,栏目的收听率并不高,经过数次斗争,杜德尔终究是落败了下来,台里决定停掉他的栏目。 这是杜德尔最后一次主持《灰雾、工业与美味鲜虾脆饼》了,他绝望地写下稿子,准备将今夜当做最后的狂欢,与他的听众们欢呼到天亮,然后被埋葬进无人知晓的坟墓里。 这一整天杜德尔都在和助手抱头痛哭,互相说着掏心窝的话,好像午夜之后,他们就将坦然赴死。 其实这么形容也没差,只是从生物学上的赴死,变成了职场上的赴死。 可几分钟前的一通电话扭转了局势。 当时杜德尔正坐在马桶上,助手撬开了厕所的大门,把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上的杜德尔拉到了电话旁。 电话里,平常气焰嚣张的上司,说起话来就像个乖巧的小男孩,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杜德尔,好像杜德尔是他蜜月期的女友。 层层劝诱后,上司对他说。 “有位匿名听众赞助了你的电台栏目,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继续主持下去,以及必要时,提供一些点歌服务。” 就是这样,有位匿名听众花钱救下了这个栏目,杜德尔不清楚匿名听众究竟花了多少钱,但从上司那诚惶诚恐的态度来看,那一定是一笔自己难以想象的数额。 听助手讲,当时杜德尔是一脸呆滞地放下电话,就像听闻自己身患了绝症,但下一秒表情又肆意放纵了起来,好像绝症只是医生的误诊。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瞬间杜德尔觉得自己就像百年前战场上孤身一人的骑士,他已准备好了赴死,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