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又变回了那副严肃的样子,仿佛没有事能影响到他,如同一台高效冰冷的、名为专家的机械。 艾缪知道他不是真的冷漠,相反,伯洛戈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 她听伯洛戈讲过阿黛尔的故事,对于那段故事伯洛戈提及的次数并不多,内容也不详细,但艾缪能看到伯洛戈的眼睛,在讲那段故事时,伯洛戈的眼里闪闪发光。 伯洛戈很少会露出那柔软的一面。 与厄文最后的告别时,艾缪觉得一个冷漠的人是不会写出那样的结局,更不要说一个冷漠的人,是不会选择拯救自己。 艾缪觉得伯洛戈具备着强烈的情绪,只是这个人不善于将这股情绪表达出来,所以他总是冷着脸,常以工作与专家等说辞,来为自己解脱,像是一座看似死寂的火山。 伯洛戈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态度生活,直到厄文在他那坚固的心房上留下了一道裂痕,而伯洛戈也试着将裂痕变大,乃至彻底打碎桎梏。 在察觉到这些后,艾缪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为伯洛戈做些什么了。 可惜没法装醉。 艾缪想到,醉酒是个很好的借口,让大家把平常说不出的话,完完全全的说出来,可艾缪不喝酒,伯洛戈更是如此。 “你真的是因为什么专家姿态,不愿喝酒吗?” 艾缪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伯洛戈,伯洛戈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些,随口应付道,“喝过一段时间,后来我戒掉了。” “什么时候?” “当兵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几乎一有时间就会饮酒,有时候还会服用一些精神类的药物,”伯洛戈没有明说,“一些兴奋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持高度集中长达几个小时,也只有这样才能麻痹我们对死亡的恐惧。” “之后就是第一年的工作,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很糟,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艾缪问道,“嗯……你不愿意喝酒,是害怕自己露出糟糕的一面吗?” 伯洛戈没有应答,他想,可能是自己很难去完全地接纳他人,就像艾缪说要试试心叠影时,自己的抗拒。 这并不是伯洛戈讨厌别人,更像是……他在讨厌自己,伯洛戈没有勇气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其他人。 高尚的人。 伯洛戈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自己也搞不懂该如何成为那样的人,只能给自己套上一个又一个枷锁,即使在近亲的人面前,也不愿意脱下。 “你给我的感觉,很怪,伯洛戈。” “哪里怪?” “有时候很热情,有时候又很冷漠,搞的人摸不清头脑。” 艾缪深呼吸,既然想要征服一座高山,首先你要有攀登的勇气,她强控制着表情,说道,“就……忽冷忽热的,我时常会觉得,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伯洛戈果断地回答道,“不,没有。” 艾缪乘胜追击,“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段时间伯洛戈的改变她有看在眼里,但以伯洛戈个人能力所做的极限,也就是说说笑话而已了,想要让他更近一步,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 伯洛戈深思了起来,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意识到艾缪和他对话的意义,只当做正常的讨论,并且认真思考了起来。 大约一分钟后,伯洛戈开口道。 “艾缪,我并不擅长社交。” 艾缪期待伯洛戈之后的话。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比我想象的要难,比起这些,我更擅长用刀剑说话,但我也知道,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迟早要尝试的。” 伯洛戈说着又停了下来,对于这件事,他意外的认真,每一句都有在认真思考,奈何想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桉。 “我的朋友并不多。” “继续。” “所以我很在意你们的想法,我会将自己表现的尽可能完美。” “但你和帕尔默一起时可不这样。” 艾缪看了眼欢呼的帕尔默,他又投出了一个堪称奇迹的数值,兴奋的像只获得配偶权的大猩猩。 “我说的没错吧,你和帕尔默一起时很放松,讲些胡乱的话,一起看些胡乱的电影,是因为你更能接纳他吗?还是说,你并不在意他,所以也不在意他的看法?” 艾缪试着将谈话变得深入,神色里多出了几分狡黠的模样,像只探出草丛的小狐狸。 “不,我并不是不在意帕尔默,只是他并不需要我认真对待,”伯洛戈说,“我们是朋友,我们关系再怎么亲密,始终有一段距离,而那段距离并不是能填补的。那是沃西琳的位置。” 伯洛戈整理着自己的语言,这时他发现自己嘴很笨,艾缪也察觉到了这点,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一间屋子,大家住在不同的房间里,需要时就一起在客厅打滚,但当房门紧闭时,就无人能闯入你的世界——除了那个你真正能接纳的人。” “所以?” “所以帕尔默就是我的室友,各种意义上,和他相处,我不会担心他闯进我的世界里。” 伯洛戈说着看向了艾缪,他皱着眉头,眼睛里思绪万千,明明没喝酒,脸上却挂着一种醉酒后的愁苦感。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我不擅长社交,更不要说与异性。” “那你和拜莉聊的也很好啊?” “你确定我和她聊的是很好吗?” 如非必要,伯洛戈是绝对不会搭理拜莉的,甚至说偶遇了也会绕路走的那种。 见伯洛戈反应如此强烈,艾缪忍不住笑了笑,接着套话道,“那为什么?是因为你讨厌她?” “也算不上讨厌。” “那同样是异性,为什么你能和她和平相处,对我却会忽冷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