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劳作的声响,阳光灿烂,没有丝毫的阴云。 希尔茫然地起身,然后走到了室外,外界的一切正如自己熟悉的那样,地面干燥柔软,天空万里无云,仿佛昨夜的风雨交加只是幻觉,只是一场奇异的噩梦。 “希尔,你还好吗?” 女人停下了工作,她一脸关心地看向希尔,伸手轻轻地揉起希尔的脸,“可怜的孩子,噩梦很可怕吧?” “噩梦?” “是啊,你昨夜做了个噩梦,你哭了半宿,无论我怎么呼唤,你都醒不过来。” 女人憔悴的面容里流露出真诚的关心,希尔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能向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人,或许只有眼前的母亲了。 希尔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那只是梦而已…… “抱歉。” 希尔抱住了女人,泪水在他的眼窝里打转,以极低的声音道,“我救不了任何人。”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女人亲昵地揉着希尔的头,她还以为希尔是害怕噩梦,安慰着孩子。 希尔问,“你又要离开了吗?” “我要工作,不是吗?” “可你的身体……” 希尔看着女人消瘦的模样,他心痛不已,生活的压力,快要压垮了这个女人。 “没事的。” 女人摆摆手,反过来安慰着希尔,“没什么的。”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希尔再三确认下,他发觉男人的到来只是一场梦,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希尔再也没有梦见过男人。 希尔通常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奇怪的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与男人在梦里的交谈,甚至说清晰地记得男人给予希尔的建议。 每每想到那个建议,希尔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与自责。 可他又明白,对于眼下的困境,那个建议或许是最正确的。 很快,改变希尔一生的那一日到来了,后来的许多年里,希尔都常回忆起那一日,感叹自己需要在这么多年后,才能明白那个男人的话。 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 希尔照常起床,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在屋外找到劳作的女人。 “母亲……你还好吗?” 希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在另一个屋子内,他找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 最终女人也病了下来,希尔变得慌张起来。 “没事的,希尔,”女人冲他露出难看的笑意,“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不能再工作了。” “可不是工作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女人问住了希尔,那令人厌恶愤怒的咳嗽声从屋子的深处传来,希尔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希尔,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的话语在希尔的脑海里回响,他勾起了希尔心底的邪恶,燃起了罪孽的火。 希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屋子,男人话连绵不绝地响起,紧随着希尔,反复劝说着他,希尔呆滞地站在客厅内,目光紧锁在那紧紧封闭的房门处。 “母亲不能再工作了,她会累死的。” “她需要休息,她不能继续奔波了。” “是啊,她不该为此付出生命,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希尔眼球凹陷,整个眼眶黑漆漆的,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他艰难地挪动起了步伐,朝着那道门走去。 “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治愈疾病。” “我太无力了,帮不到任何人。” “但还有一件事,是我可以做到的。” 疯狂的想法在希尔的脑海里疯长,这正是那个男人在希尔脑海植入的,他需要希尔经历更多的苦难,壮大出更具价值的灵魂。 改变命运,那个时刻来临了。 希尔用尽全力推开了那道门,昏暗的室内,充盈着一股死亡与衰败的气息,狭窄的床铺上,躺着一具消瘦宛如干尸般的人影,他的皮肤像是烂掉了般,与床铺粘连在了一起,到处都是秽物。 像是注意到了希尔的到来般,那具干尸轻轻地转过了头,浑浊不堪的眼中倒映着希尔的身影。 “对不起,”希尔喃喃道,“对不起。” 阴影里,有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崛起,他就站在希尔的身后,双手搭在希尔的肩膀上。 “你知道该怎么做,只有这样,才能结束苦痛,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拯救你的母亲。” 梦呓般的声音响起,希尔遵从着他的话,也循着自己的本心,朝着床铺走去。 “对不起。” 希尔难过地流下了眼泪,那枯槁的面容像是知道希尔要做什么一样,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流露出一抹解脱的神色,期待着。 颤抖的手扼住了那干枯皮肤所包裹的喉咙,希尔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掐住了父亲的喉咙。 压抑苦痛的声音从喉咙里响起,干瘪的胸膛起伏,萎缩的四肢不受控地抽搐着。 希尔快承受不住了,他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哪怕他觉得这能帮到所有人,正他当准备收手时,阴影里像是伸出了另一双手般,他抓住了希尔的双手,像铁铸在了一起般,无法分离。 “不……不……” 希尔低声哭喊了起来,与哭声一同到来的,还有男人怪异癫狂的笑声。 男人仿佛就在希尔身边,大笑着,享受着,他太喜欢这样了,凡人的苦痛总是会令他愉悦无比。 希尔想停下,却挪不开双手,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