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毁灭,建筑破碎成砖石、板材、钢筋、混凝土块……所有畸形的废料堆积在了一起,它们纠缠成头畸形的巨蟒穿行。 随着它吞食的建筑越来越多,巨蟒的体型也在迅速扩大,线缆缠绕在缝隙里,扬起密密麻麻的、泛光的玻璃渣,蛇首高高昂起,上面布满了各种颜色、形状、大小不一的材料,从远处看去,它像一张巨大的拼图。 锡林尽情地统驭着彷徨岔路上的建筑们,他早就想将这里砸了个稀巴烂了。 巨蟒的表面布满了突起的角、尖锐的棱边以及深浅不一的凹陷,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视觉效果,每当它爬行时,这些材料便会互相碰撞、摩擦、挤压,发出响声和闷响,给人一种混沌、无序、恐怖的感觉。 如同彷徨岔路的化身。 透过这混沌的外表,可以看到巨蟒内部有一些大块的混凝土砖和钢筋,它们像是巨蟒的骨骼,支撑着整个体形。 巨蟒张开大口扑向第一席,第一席试着移动身体,来自秘能的压制力禁锢着他,秘剑们也限制着他的血肉与骨骼,第一席能在巨蟒的身上看到那些曾经灿烂的瓷砖碎片,它们的鲜艳花纹在这阴邪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孤单和不协调。 巨蟒撞在了第一席的身上,一瞬间像是有无数的利剑切割过他的身体,在他的身后荡成碎片,坠落雾海。 锡林做起了开弓的动作,他手中没有弓,却有一把沾染了魔鬼之毒的沉默之剑,被污染的、近乎漆黑的剑刃在锡林的身旁高速旋转了起来。 沉默之剑离弦而出。 剑刃的高速旋转使得它在空气中留下了明显的螺旋痕迹,气流被刃锋的旋转剪切,形成扰动与阻力,空气在挤压与剑刃的穿越下形成涡旋。 尖啸声高而清晰,短暂一瞬,尖啸声就被风声所淹没。 破碎的砖石将第一席切割的支离破碎,但在魔鬼的加护下,他总能活过来,直到沉默之剑贯穿了他的心脏,直到那来自魔鬼的勐毒,浸透了他的心神。 玛门赐予格雷剧毒,好帮助他抹杀荣光者,这把剑刃确实履行了它的职责,但它杀死的却不是锡林。 第一席的脸色苍白了起来,眼圈变得漆黑,血液也被浸染,毛细血管也纷纷化作浓稠的漆黑色,密布在苍白的身体上。 “锡林……” 第一席还想说什么,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锡林摊开了握紧的拳头,第一席的身体剧烈蠕动了起来,他能感到有力量从四面八方而来,拉扯着他的身体,下一秒,他如同被鱼群啃食的螃蟹般,畸变的肢体被尽数扯断,断骨裸露、内脏飘洒。 巨力碾压着血肉,撕开了他的胸膛,击碎了他的肋笼,抽断了筋腱,切碎了肠子,乃至将头颅连带着整根嵴柱一并拔出,嶙峋的骨质上挂着血丝。 四散的力开始收拢,它们纷纷挤压向核心,仿佛这残躯之中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点,这个点迸发出可怖的引力,扭曲的血肉被压缩成了一个血色的球体。 球体炸裂,第一席的血、肉、骨、筋等等尽数化作血雨洒落,坠向雾海的深处。 散落的忏魂之剑受到了锡林的统驭,它折返、悬浮在了锡林的身后,和其它的剑刃一同环绕着,化为散发着锋芒的剑刃之环。 “感谢你这些年的招待,玛门。” 锡林扭头看了一眼彷徨岔路,接着起身冲入上方的云雾中,在锡林消失后不久,地动山摇间,大裂隙周边的峭壁全部向内塌陷了起来,接连不断的巨石砸在彷徨岔路上,一点点地将这畸形的肿块彻底根除。 荣光者的力量冲出深渊,伯洛戈抬起头,他看到那身负剑刃光环的存在,那双冷漠的、灿金的眼童也落入了伯洛戈的眼中,与其对视。 锡林轻声唤起名字,“伯洛戈·拉撒路。” 灿金的眼童里,头一次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可不等锡林有更多的动作,一阵声音响起远远地传来,仿佛是从天穹之上响起。 “你该离开了,霸主。” 锡林顺着声音抬起头,不知何时衰败之疫与夺岁之雾居然缓缓散去了一片,露出了天空那狭窄蔚蓝的一角。 那人明明高居于天空之上,却如履平地一样,缓步行走着,脚底踩着数不清的气旋。 锡林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看了伯洛戈一眼,转身噼开一道十字的剑光,待剑光熄灭,他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身负重伤的几人倒在大地上,感受着破灭后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深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