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起源之门、推离以太界,以此彻底驱逐魔鬼,而这一切的代价则是……超凡灭绝。 伯洛戈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庞大交错的思绪填满了他的心神,他努力剥离自己对魔鬼的憎恨,以最为理性的方式去判断利弊。 以太,所有凝华者的根基,维持超凡世界本质的存在。在漫长的岁月中,这股自高天之上而来的神秘之力,已经完全浸透了物质界,与人类的一切紧密相连在了一起。 一旦以太消退,会在世界上引起何等的巨变呢?这确实会迫使以太浓度下降,进而消灭那些致命的以太涡流点,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炼金矩阵技术的崩塌,凝华者们会变得越发脆弱,直到归于凡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归于凡人……无论是秩序局、国王秘剑、克来克斯家,还是那些魔鬼的卷属们,所有人都是超凡之力的既得利益者,没有人会舍弃这股强大的力量,就像人类不会为了避免灾难的降临,从而放弃电力,重归原始时代一样。 对此伯洛戈也难以割舍。 “该怎么做呢?”伯洛戈苦思冥想着, “能否在彼此之间,找到一个均衡的点呢?” “可就算找到了均衡的点又如何呢?以太界始终影响着物质界,魔鬼仍会活跃在尘世里,甚至说,因两个世界处于均衡点上,魔鬼们反倒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稳定势态,再也没有人能打破这他们对世界的桎梏。”手指陷进了头发里,伯洛戈头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无力,对于眼下的困境倍感压力。 伯洛戈确实渴望着摧毁魔鬼,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迈入极端,极端地摧毁魔鬼、关上起源之门,只会连带人类秩序也随之破碎。 况且,谁也不知道,这样做,真的能隔绝魔鬼吗?这一切仍是伯洛戈的推测,还有的就是,假设魔鬼真的可以被驱离,那么那些因魔鬼而存在的人呢? 自己?伯洛戈早就做好了觉悟,他时刻愿意为摧毁魔鬼而献身,但其他人呢? 不死者俱乐部的各位?他们曾经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但如今他们确实是伯洛戈仅有不多的朋友,还有……还有…… “哦?伯洛戈,你怎么在这?”熟悉的声音响起,艾缪提着工具箱,眼神里充满意外。 这里是学者殿堂的深处,少有外勤职员会出现在这,更不要说伯洛戈了。 伯洛戈直愣愣地看着艾缪,目光从她的脸庞上移动,随后凝聚在她的胸口,仿佛要穿透金属的限制,窥探到那颗精致的恒动核心。 不止是自己、不死者俱乐部的各位依靠着魔鬼的力量苟活,还有艾缪,她之所以能变成活生生的人,正是依靠着魔鬼之力的幻想成真。 超凡灭绝,幻想也随之破灭。伯洛戈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艾缪被伯洛戈瞅的有些发毛了,疑惑地靠近了几步,眼中的光圈转动、紧缩,轻易地在伯洛戈的身上扫除了一组组危险数据。 “你……你还好吗?”艾缪小心翼翼道。伯洛戈挣扎了许久,才勉强地呼出一口浊气,身体慢慢地松懈下来。 “嗯,还好。”伯洛戈站了起来,露出熟练的微笑,仿佛刚刚那个被阴云缠绕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确定?”艾缪皱起眉头,她总觉得伯洛戈有些不对劲,但要她质疑伯洛戈的话,她也做不到,毕竟伯洛戈一向以稳重可靠闻名,久而久之,他就算说谎,别人也会坚信不疑。 “只是有些头疼,”伯洛戈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知道吗?沃西琳来了,都找上门了,我从家里出来前,她正拷打帕尔默呢。”讲述真实的故事,再以此转移话题。 “沃西琳?”艾缪的眼神闪闪发亮,她的朋友也不多,沃西琳算是一个。 “她来了?来做什么?” “工作,”伯洛戈说, “她入职秩序局了,近期还在办手续,马上你们就能天天见了。” “好耶!”艾缪有些受够拜莉了,能有一个新朋友,这感觉还真不错。白天要给自己的师姐打工,晚上她还老骚扰自己,说和自己拉近感情什么的,起初艾缪觉得还好,到后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加班。 正当伯洛戈以为自己很容易湖弄过艾缪时,艾缪又反问道, “沃西琳来了,该头疼的是帕尔默才对啊,你在烦些什么?”艾缪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骗的女孩了,至少,现在伯洛戈要骗她,得把谎说的圆满些。 谎话这种东西,伯洛戈得心应手, “帕尔默的反抗有些激烈,沃西琳只好给了他一记背摔,顺带把屋子弄的一团狼藉。”这次艾缪大概是真信了,没有再追问什么,费力地拎起工具箱,晃晃悠悠的,像只笨拙的企鹅。 “刚好你也在,过来帮帮忙。”艾缪招呼着伯洛戈,伯洛戈的统驭之力非常适合来这打工,他可以轻易地搬起重物,而且以他对以太的精密操控,伯洛戈就像一个人形的加工机床,不太重要的零部件都可以让他临时搓一个。 伯洛戈很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定位,跟了上去,帮艾缪一起搭建这藏在学者殿堂深处的巨大仪器。 忙碌之余,艾缪又问道, “你见到玛莫了吗?”玛莫算是这里的总工程师,每次来忙时,艾缪总能看见他,可这一次那个老朽的身影消失了。 伯洛戈简单地回答了一下, “他身体越来越糟了,和我聊了几句之后,就找地方休息去了。”抬起头,伯洛戈试着搜索玛莫的身影,却只能看到一片庞大的漆黑,以及黑暗里隐约的光点。 花园。玛莫是这样称呼这里的。四周黑暗而寂静,少有的光源来自于电缆上闪烁的红色和绿色的指示灯,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无数的电缆和机械结构,错综复杂,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钢铁网状结构。 花园之中处处都是静谧的机械结构和如同藤蔓般交错盘绕的管道,一股股强气流不知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