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不怎么说宁卫民不是一般人呢? 看似无解的问题,到了宁卫民的手里,偏偏就能很完美的获得解决。 根本没有坐等夏季过去,他就做了主动出击。 非常成功通过自己的设计和二次加工,对这批灯芯绒女裤做出迎合潮流与季节的修改。 不是这种质地的长裤不合季节吗? 那把长裤改成短裤就行了啊。 不是颜色黯淡,款色老土吗? 没关系,照着改裙子的套路故技重施,增加点艳丽的颜色和适当修饰就好了。 比如说先给腰头一圈和裤兜边上都镶一条彩色牙子。 再给裤腿也加上颜色艳丽的衬布,如水粉,果绿,桔红这些颜色…… 然后把裤腿两边缝上口子,再在砸好边的裤脚两边钉上个扣绊。 这样穿的时候把裤脚翻起来,再系上扣子,就时髦多了。 虽然这种款,再几十年后纯属常见。 但这个年代绝对堪称颠覆性的款式创新了。 至于剪裁下来的裤腿儿也别糟蹋了,正好拿来做包用了。 同样的路数,加艳色的布当衬托,再加底子、书包带儿,加拉锁和扣绊、扣子。 一个质朴大方又漂亮的条绒单挎女包就出炉了。 等于一件儿商品变成了两件儿。 而工人的收入,缝纫社的抽成连同加工辅料算在其中。 两件商品的总成本因此上浮了一块六毛钱,变成了十一块六毛。 但与之相比,宁卫民的批发价可更是敢开牙。 他不但要求必须一条短裤搭一个包走货,而且两样东西,价钱直接涨到了十七块钱了。 说句心里话,这样的条件在个体户的眼里,并不是很有吸引力。 因为短裤毕竟不能跟长裤比啊,售价就得低一半。 根据条绒长裤在商店一般十八九元,二十一二的售价,短裤能卖到十元就差不多了。 而市面上一般的女包,除了真皮材质的之外,价格都不算贵。 人造革的基本在六七块,帆布的、花格布的就更便宜了,三四块而已。 就宁卫民改造出来的这两样灯芯绒产品,绝对是缝纫社开张以来批发价最贵的东西了。 这样的货,谁接手里也是心里没底。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样式确实不错,看着挺吸引人。 属于市场绝无仅有的东西。 应该还不至于完全卖不出去。 总会有把追时髦当成第一生存意义的姑娘,愿意为了比别人特殊一点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有几乎所有个体户接货,都是十几、二十几套的拿来试试。 相对连衣裙上百条,几百条的争抢,就要谨慎多了。 拿货最多的一个人就是箭楼底下摆摊儿的“赵小六”,五十套。 这还是因为他是靠居委会大妈最早挣钱的人,不能不捧场,才多要了点。 可事实上,他们每一个人,都大大低估了新颖款式服装对人们的诱惑力了。 说白了,因为之前我们国人在这方面压制太久了,必然有一种反传统的渴望。 这也就导致在大家睁开朦胧睡眼看世界的初期,越是夸张,越是与众不同的款式越受人喜欢和追捧。 事实上,从八十年代起,任何一种服装的兴起,都是由材质、款式的反传统来带动的。 比如喇叭裤、蝙蝠衫、牛仔裤,无论色泽、款式、质地,稍微新颖一点。 只要有人穿戴,便能如旋风一样迅速流行开。 说白了,人们追求标新立异的特征,实际上还要放在人们盲目随大流之前。 正是这既矛盾,又互相紧密联系的两点,构成了这年代独有的服装消费特征。 结果恰恰就因为在市场上独一无二。 恰恰就因为年轻女性对服装款式是最敏感的群体。 宁卫民这次做出的两样东西,反而让人眼前一亮,更难以放开手了。 居然一上市,就成了爆款,拿到货摊上没用多久就销售一空。 那些年轻的姑娘们,根本抵御不了这样新鲜感的诱惑。 她们哪怕皱着眉头,也会慷慨解囊。 一条短裤卖出相当于长裤的钱并不新鲜。 一个女包也能买出七八块来,甚至可能更高都会有人要。 因为好些个体户,都在出手最后一件商品时,亲眼目睹了两个姑娘不互相让的争夺战。 甚至有个女摊主挎在自己身上用来收钞票的包,都被人强行买走了。 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逼着别人当街脱裤子,实在是不合适。 这女摊主穿身上的条绒短裤也保不住。 不用说,起初有些瞧不上这些东西的个体户们,这时候才猛然醒悟,这批货有多对市场的路子。 于是这帮个体户立马疯狂反扑。 就像当初拿连衣裙那样,又找回去捧着边大妈,恳请大批量进货了。 不但库存的上千件货,被他们一扫而空。 后面那些还在做的,缝纫社是做出多少来,卖出多少。 由于这帮个体户天天上门紧着来求。 这次就连秀水街那边,宁卫民也没能偏袒罗广亮,给他们留出多少来。 当然,批发价也随着这样供不应求的争抢,水涨船高的调整到二十块。 而再次接近于翻倍的利润,为宁卫民这神一般的操作,做了最强有力的注脚。 实话实说,宁卫民这两千条短裤看似不少,但扔在四百五十万人口的首都市场,也就是个溅起水花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