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共同来做一件事,没有什么比合作伙伴之间能相互信任,彼此体谅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尽管这种信任和体谅都是有条件的。 可只要做事能不受掣肘和牵制,宁卫民同样会承情,感到欣慰和满足。 就像有关87号装修方案的这次磋商合议。 过程相当顺利,几乎没有拉锯,很快就拍了板。 天坛园方和区服务局能毫无条件的大开绿灯,可以说大大超过了宁卫民的心理预期。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想法和设计有多么超前。 尽管他拥有前世积累下来的商业经验和能看见未来的眼光,可他毕竟没有什么实际的餐饮管理经验。 所以完全是想当然的,凭空把三十年后的一些经营标准和管理模式放到当今。 偏偏餐饮经营的管理牵扯到方方面面,又是综合性最强的买卖。 为什么啊? 其实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康术德的身后,在这平板车上,还有三大麻袋装在盒子里的书画呢。 要说今天买画时,宁卫民那叫一个痛快啊。 他指着墙上,那就跟饭馆点菜似的一通指点。 画廊里仨人为他紧着忙和,都快忙和不过来了。 卖画儿的钱是怎么到手的,这小子是又怎么给花了出去。 用沈周和石涛换来的七千六,最后也就剩了一千一百块在手里。 就这通挥金如土,简直把宋主任都给买傻了! 具体说来,宁卫民不但把店里所有四尺以上的黄宾虹,全都包圆儿了。 其他的名家,也是专挑尺幅大的、题材独特的,具有代表性的画作,大买特买。 像齐白石画的《猛虎行山图》、《鱼虾蟹同游图》,徐悲鸿画的《雄鹰展翅》、《八马图》,张大千的《十里明江》、《福禄寿三星》,吴昌硕的《紫藤黄鹂》,潘天寿的《钟馗嫁妹》,黄胄的《洪途万里风》,傅抱石的《朝花夕拾》、李可染《阳山荡气》…… 这些好像从未在书画交易市场上出现过的高质量书画作品,皆被他慷慨购下。 此外,还有被他认出来的,《收藏》杂志曾专题报道过的两幅上拍过亿的作品。 2.875亿成交的潘天寿画作《无限风光》。 以及1.87亿成交的傅抱石画作《茅山雄姿》。 那更是必要收入囊中的东西啊! 说白了,就光这两件儿上拍的东西,再加上黄宾虹那幅2.45亿成交的《岐山图》 就足能妥妥保他后半生吃喝(瓢)……呸,享用不尽啦。 所以好好琢磨琢磨吧,单凭一幅沈周和一幅石涛,就卖出了一个百亿身家,这小子他能不乐吗? 谁说天底下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好事? 他就是乐上三天三夜也不过分哪! 于是周星驰那招牌式的贱笑,便足足提前了十年,出现在了宁卫民的脸上。 甚至到了家里,他还这么乐呢,就跟范进中举迷了心一样。 自然,康术德是越看他越心烦。 “你小子,别笑了行不行?怎么我看你那么别扭啊。” 老爷子终于受不了,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宁卫民却不在乎,一边收拾他的画,一边还照样嬉皮笑脸。 “嘿嘿,没辙,发乎于心,我想忍都忍不住啊。您就容我乐会吧,行不行?我后半辈子,都未必能再有像今天这么美的时候了。” 康术德听了,却愈加显得不屑。 “至于的嘛,你就为了这些画?” “我都没法说你,咱原本可是来卖画的。可你倒好,钱都拿到手了,你又给人送回去了,反倒又买回来这么多。” “为什么卖那两幅画,你给忘了?你就不怕搁家里全长了毛儿?” 宁卫民是好言好语解释。 “老爷子,您别这么说啊,就好像我是糟践钱的败家子儿似的。” “您得相信我,这些东西绝不一般,后劲儿大着呢。我还嫌买少了呢。要不是为了抓挠东西跟您学本事,我一个子儿也不想留,全买了才好呢。” “长毛?长不了毛儿。一会儿,我就把鱼缸都弄走。从今往后,我屋里连尿盆都不搁了。我还得出去,专买几个大樟木箱子放他们。等过两年,我再找个单元房来安置它们。” “您信不信,只要我精心,每隔半年出来展展,挂挂。十年八年,这些东西还是东西。飞不了也坏不了……” 但他的这番打算,反倒让老爷子更嗤之以鼻了。 “什么?你还想弄个单元房?就为搁置这些小字辈儿的玩意?你还真敢想。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买都是什么啊?就没一件儿年头比我岁数大的。” “尤其齐白石,民国时候,他的扇面比旁人贱一倍,两块一个,都没人要。你居然肯花二三百买他,也太能糟蹋钱了。” “论起来,齐白石还不如这吴昌硕、王雪涛呢。可即使是吴、王,那也得再过三代人,他们的画才能算是件儿东西。我把话放这儿,书画这东西呀,和瓷器一样,也得越古越好。王时敏他永远压不过文徵明去,你懂不懂?” “我说你小子,也甭跟我学了。就冲你这份眼睛一转就一歪主意,还不听人劝,我教不了你。哪怕我帮你挣出再大的家当,也得早晚让你给造干净了。” “切,早知道你小子闹这出幺蛾子,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呢,再怎么也比这么糊里糊涂打水漂强啊……” 可老爷子越这么说嘿,宁卫民还越乐。 他一点都不气不恼,反倒还劝上师父了。 “老爷子,息怒息怒,您说的我好好听着呢,可您别把自己气坏了呀?” “打什么水漂啊。我真得劝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