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仅仅半个月,宁卫民就不再舍脸吆喝了。 因为就连“坛宫”二楼的买卖,都逐步走入了正规,变得大有起色。 敢情进入工作日之后,公款消费的顾客们首先如约而至。 这其中既有外贸部门,卖区政府面子来捧场的友好单位。 也有隶属于纺织部,靠皮尔·卡顿公司的外贸订单赚取外汇的服装厂。 还有区服务局下属,具备接待外宾资格的工艺美术行业大厂。 至于这些单位的共同之处,就在于打着款待外宾的旗号,又有外汇收入,花钱都很冲。 虽然为了省时,基本上都是吃便席,但他们是绝不在乎价钱的。 点菜专找贵的要,酒水也专要茅台和五粮液,有时候临走还要带走几条高级烟。 一桌席花个千八百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坛宫”的高档白酒,高级心眼,最贵的菜色,主要都是他们消费的。 有了他们的贡献,饭庄从运营成本的赤字中解脱就变得容易起来 平均算下来,每日二楼都能接待两三桌,营业额一下子就达到了四千元上下。 但也正因为财大气粗,这些人身上同样也有个让人别扭的地方——对山珍海味有着太多的执念。 这帮人受品味、见识和文化的局限,对于饮食的追求,真的跟土财主差不离儿。 应该说,这一期广告就相当于宁卫民俩月的工资啊。 在一般人眼里,这绝对是个相当吓人的数字了。 真要是广告投放效果不如所想象的那么好。 宁卫民就得陪进去一辆全新自行车和一块手表。 不过这笔钱其实是比较符合宁卫民心理预期的。 毕竟还属于小生意,投入也没超过三百,他通过古四儿应该很容易就能把这笔钱收回来。 重要的是,这次广告业务试水,是一次以小见大、尤为有益的尝试。 这对日后他开展其他的商业活动,肯定是很有帮助的一次经验。 他通过这件事,可以亲身体验一下这年头广告与商业营销直接的关系。 也就能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力究竟有多大。 看看是否有自己应付不了的情况,找到自身的不足。 更何况真办成了,收益也是巨大的,就能遂了他的心愿。 要不试这么一次,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呢? 总之,既然广告协议已经签订,那顺理成章,下面就进入真正的实际操作阶段了。 这一方面是宁卫民抓紧时间,按照广告上的技术条目,编写具体的技术内容。 另一方面,就是他联系古四儿,去商量出售技术的代价,打算先捞回成本再说。 写东西很好办,全是宁卫民肚子里现成的玩意。 这又不是写小说,用不着润色,只要条理清楚,意思准确就行。 而且白天夜里,宁卫民都有大把时间爬稿子。 一天写完,一天修订整理,轻轻松松的事儿。 写完了就是汇编成册,该批量生产了。 这事儿也容易。 宁卫民不用铅字印刷,用油印,就是学校印卷子的那种土办法。 他自己只不过再花一晚的时间用蜡纸刻了版。 晚上借用单位的设备,用公家的纸张油墨,很容易就印出了一百份教材。 而恰好也是这个时候,古四儿那边有信儿了,他带着俩哥们儿如约来接洽,成了最早领走教材的仨顾客。 不过交易过程也出了点儿小岔子。 最终成交的价儿并不是当初说好的三百块,而是二百六。 之所以会如此,是那古四儿带来的另外俩鱼贩子耍鸡贼,临时变卦。 他们大概是吃准了宁卫民急需用钱,一时又难找其他人。 非要先掏一半的钱把方子拿走,试验成功了,才肯付剩下的一半。 这明显就是想打五折,要变相赖账的手段啊。 可这三百一下就变一百五了,宁卫民哪儿能干啊?于是一口回绝。 古四儿似乎也并没想到会有这出戏码。 愕然之间,面对宁卫民责问的眼神,他觉得很有点挂不住脸儿,帮着宁卫民据理力争。 可即使如此,毕竟难抵财帛动人心。 五十块钱,那已经是一个月工资啦! 跟着古四儿来的那俩小子,眼界就这么大,其他的都不顾了。 做出不成就拉倒打算破罐破摔的姿态。 说他们肯掏五十,还是因为古四儿担保呢。 毕竟没亲眼所见,谁能完全相信。 还说这钱不是不给,是日后再给。 话里话外埋怨古四儿胳膊肘往外拐,帮理不帮亲。 一席话下来,反倒弄得古四儿张口结舌,有点下不来台。 宁卫民却是越听越烦。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只要能收回广告上的成本就算立于不败之地了。 多几十块钱少几十块钱也没什么必要。 也就懒得置这个闲气,跟他们斗这个智了。 于是直接划出了最后的底价,那就是同意打个八折。 说他们兹要能马上掏二百四,方子就给他们,这是一口价,其余免谈。 而且借着这事儿把藏着的坑,也挑明了。 说自己保证这孵化神仙鱼的办法是真的。 只要按着方子来,孵化不了他负责。 可既然是贱卖,就别怪他后面再把孵化办法卖其他的人,弥补损失。 还说古四儿他们同样也可以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