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奔向最近的窗户,企图化作青烟,从缝隙里钻出去。
可是没想到开锁进门的人速度比我还要快,进门后外面人关门落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顺畅非凡,他人都进来了,我却才刚走到窗户边。
于是当下的场景就变成了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刚见过几面的妃子头顶窗框,一下又一下轻撞,不知道是突发恶疾想不开,还是被关久了精神错乱,企图用这种轻的不能再轻的力度了结自己……
“娘娘这是在……”
男人声音淳厚有力,但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冷漠。
或许在他眼里,此刻的我就是个傻子,不能靠太近,沾上了怕是要染疯病的……
我装作才听到他声音,机械般地转过头去看他,然后嘿嘿一笑,倒真有些像傻子。
“哈哈,这个,坐久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说着我还故意伸展腰肢,来回摆动胳膊。
这瞎话我都不信,不亚于我说要在封闭的卧室找茅厕却迷了路。
男人勉强提了提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我的窘迫感强力倍增。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脸,是不久前的那个医师。
当时没细看,如今离得近了,倒是个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容貌俊秀,眉目如画,面庞轮廓分明,眉梢微微上挑,眼神炯炯有神,流露出一股不羁之气。
我和他对视,他的眼神虽然坚定,但看向我时,却又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打量。
不对劲。
“医师去而复返,是来为这人换药的吗?”
我不敢再看他那双嗖嗖打量人的眼睛,故意岔开话题转移目光。
可没想到他这时却突然问出了一句让我胆战心惊的话。
“娘娘的脸……”
“什么?!我的脸怎么了?”我心里惊慌。
男人直视片刻,目光一点也不像一个臣子看准皇帝妃子应有的目光,一点礼数和避讳也没有。
“是微臣失礼了,娘娘不必介怀。”
他突然把目光移开了,很克制,很压抑地不去看我,仿佛我脸上爬着什么可怕的大蜘蛛,只要看一眼就会中毒身亡。
我心跳逐渐加快。
太紧张了。
其实刚才我背对着他用头假装撞窗框的时候,就已经快速将准备好的面纱戴在了脸上,妖妃是从西域来的,她们那儿的着装风俗倒有这一项,所以对方看到我戴面纱虽然奇怪,但又并不觉得反常。
况且妖妃的头饰也繁华复杂,大珠缀着小珠,额头前垂落了一片靓丽的亮片阴影。
所以这上下一遮,只要我再躲闪一下目光,尽量不让人看到完整的眼睛,那么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化险为夷,不会被看穿身份的。
就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须得尽快离开这审视的目光。
这个医师模样的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好称呼,只能医师大夫的先叫着……
他上前拉开帷幔,给许慎言诊脉换药,我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从上到下打量这个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准皇帝好大的胆子,虽然妖妃的真实身份是他培植的杀手,但不管不顾屋外侍卫宫女的闲话,他未免做的太过张扬。
屋内静悄悄的,红烛燃烧晃动,炉火噼啪作响,这是屋里仅有的声音。
我总觉得再待下去心跳就会因为紧张害怕而从胸腔里蹦跳出来,插上翅膀飞往天堂。
这个男人冷漠淡定,安安静静地换药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除去开始时几句发自内心的疑惑,此后不曾再说一句话。
他没问为什么自己也要被关在这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出去,能不能出去。
我们二人相对无言,我尽量眼神躲闪,心里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
因为他来时打量的我的目光着实可疑,那不是一个温润医师应该有的目光,倒更像是一个杀手才有的。
咔哒一声清响,我汗毛耸立,以为是门开了,审判我真容的人要来了,但却是我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地多想了,只是药箱扣上的声音。
男人注意到我垂起又怂落的肩膀,眉眼微不可察地上挑。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收起杂物,十分闲适地掀开衣摆坐在我的身边。
我:“!”
什么什么关系?!难道我身份被发现了?!
我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人一开始目光就不和善,一定是发现眼前的妖妃是别人假扮的了!
故意兜着圈子耍我,现在话锋一转,不仅要看我出丑,还要当众揭发我要我的命!
短短几秒我已经把屋内每一个可能逃脱的缝隙都观察了一边,谋划着最近的逃跑计划,风流动的瞬间心里的计算已是瞬息万变。
许慎言,对不起你了!等我有机会逃回来,我第一个来救你!
我咬了咬牙,已经准备化作蝴蝶飞往大自然了,可刚一起身,手腕却被身侧的人迅速按住了!
“你干什么!”我心跳几乎暂停,甩手把人打开,想象中的巨力压制、狠厉反击没有出现。
倒是轻轻一打,那男人像纸捏的小人一样,被我打翻在地……
男人揉着肩膀,皱眉闷哼,脸色苍白,倒像是肩膀受了重伤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疼还是装的疼,此人演技过于传神,很难判断他一个表情里有没有暗藏五层玄机。
“那个,你说的关系,我没,没关系……”
怎么回事?怎么到我这里居然泄气了?
我是这样只被吓了一下就没胆量的人吗!
我希望他能够慧通人心,哪怕我不说话,也能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要问什么。
最好能自报家门!
“你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现在没有人了,你还在我面前装娘娘的做派?”男人说道。
他眉峰一挑,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