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路,我会尽我所能护住你们。’
‘我不需要你护我们。’
‘尤川,这次,你又有什么阴谋。’
‘没有。’
‘蚩梦。’
‘不要叫我的名字。’
‘滚!’
……
当她伸手按住他的头的那一刻,额头相贴,两相冰凉,蛊虫抽离时,他低头看向了她的眼,在她眼底窥见了三春难融的寒冰,伴随着她捏碎了那已种在他体内十年的蛊,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
在那一刻,尤川明白。
一切都结束了。
蚩梦恨他。
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
天边已泛紫金,晨雾于娆地弥散开来,与那枸椽梅枳混合出一丝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古树参天,枝繁叶茂,一处竹屋坐落于山间,在娆疆千百寨之间隐匿,并不显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细细地透过那斑驳树影洒落屋前,禽鸟之音伴随着虫鸣处处,扑扑簌簌,阳光越炽,夜雾渐淡。
竹床之下,紫与红色的衣物散落满地,越靠近床边,衣物越是私隐。
床铺之上,夏日床帷轻薄朦胧,透过那浅紫,隐约可见银发散开,紫发覆于其上。少女靠在少年胸膛之上露出的小半张脸,肌肤白皙,透着些许淡淡的绯色,长发遮掩,红被紧拢,脖颈似有异色,却并不清晰。
少年于沉睡之中,本是平稳的呼吸着,然而意识朦胧间似是感觉到了来自胸口处异样的温度和并不至不适的轻压感,自幼的警醒让他本能地瞬间睁眼,视线最先映入的是一大片紫色的帷幔。
十分陌生。
尚未来得及思索这是什么地方,一道掌风袭来,他反应极快迅速躲开,然后……
“你!尤川!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对我动手!你居然打我!”
蚩梦比尤川早苏醒些,因这一月颠沛流离处处暗杀,她如今对环境异常敏感,当意识模糊间感觉到自己置身于许久未曾躺过的温暖床铺之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放松而是危险,更兼感觉到她靠着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正在动。
蚩梦迅速睁眼,猛地起身,还未来得及动作,首先感受到的竟是全身仿佛被碾过一般的疼,或者应该说更多的是奇怪的酸,本是随意探查身体状况,却不曾想她身上竟然处处都是牵连蔓延开的红印,那红色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扎眼,再仔细看,她发现她腰间还有隐隐发青的指印,最要命的是,蚩梦觉得自己身体最隐蔽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腿间粘腻十分不适。
是信期到了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蚩梦低头望去,发现睡在她旁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尤川!
她正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不过刚伸手,还没碰到他就突然想起来他们刚刚决裂,他所做的那些事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中迅速回放着,将她对他的那些曾经的信任和情意顷刻间碾压的一干二净,再一想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蚩梦心想破案了。
还用问什么?
肯定是他干的!
卑劣无耻!
居然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对她动手!
他居然真的动手打她了!
动手也就算了,还用这么侮辱人的方式!
蚩梦又气又悲,咬紧牙关,压抑下那些不争气的委屈心思,蕴着内力的一掌就朝尤川打去。而后她便看到他迅速睁开眼,躲过了她那一掌。
因为动作,那薄被自他上身滑落,蚩梦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也没有穿衣服!
“无耻!”
不小心看了一眼就仿佛被火烧到了的圣女猛的转过了头,捂住自己的眼睛,气急败坏地给对方下了这般评价。
露出的大片胸膛肌肤微凉,尤川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躺在床上,就听到了对面蚩梦又气又委屈的控诉声。他微愣,抬头看向她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自脖颈到胸口,无比白皙的肌肤上绽开的大片红梅。因为她正双手捂脸,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尤川很清楚的看到了她两只雪白皓腕间淡淡的红印。
……似是挣扎间,被人紧紧地扼住了手腕。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然后他觉得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
他,莫不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对蚩梦做出这种事?
他,毁了蚩梦的清白。
尤川右手捂头,长发披散,满眼茫然,与那坐在床上正双手捂眼的少女,竟不知谁更像是“受害者”。
“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蚩梦这才想起来问这个重要的问题。
尤川看向了蚩梦,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睁开眼,竟然就和蚩梦睡在了一起。
他微蹙眉,仔细思索,他记忆中最后残留的印象还是,蚩梦解了他的石头蛊,然后和他说滚,然后……没有任何印象了。
“怎么,你都做了那么多坏事了,这次反而不敢承认了。”
蚩梦一直知道尤川不爱解释,幼时也就算了,反正他不爱解释,她也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是自从他成了少祀官,就成了那个毒王八的……那难听的两个字,蚩梦潜意识地回避了,反正他做什么事,她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尤其是后来万毒窟事变之后。
想到这,蚩梦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柔软瞬间烟消云散。
“我……”尤川语塞。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可以发誓,纵然被她解了石头蛊和她决裂,他心里很难受,在明白他们之间再无回转余地时,他更是感到绝望,可他那时想的一直是,既然蚩梦恨他不想看到他,那他就在暗中护着他们,不主动招惹她,令她生气。即使爱而不得,他也从未有过枉顾她意愿,毁她清白的卑劣想法。
可他好像就是转了个身,然后就……这样了。
我怎么会对蚩梦做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