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和她的区别,每次她出现,除非是一些衣食住行方面的需要,其他的不管她问他什么,他总是笑而不语并且埋头公务,仿佛她是空气一般,相当难缠。
仍然没有放弃打探消息的圣女此刻看着正凝望着她的十八岁的尤川,突然觉得或许比起二十岁的他,现在的他要好骗的多。
……这几天在虺王的洗脑下,渐渐觉得怀柔举措也是种不错的方法的圣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她可是记得虺王睁眼说瞎话还一副笑盈盈的无辜模样的,要装她至少要笑。
可是,一看到尤川那张脸,蚩梦就完全笑不出来。
她还是好想拿笛子戳他胸口,戳死他算了!
尤川有些为难。
他从没处理过这种事情,他想他也没有这个世界的自己那么幸运,以后也不可能有机会处理这种夫妻之间的难题,虽然真的很想为自己说句话,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又怕自己说错话让对方更生气,毁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幸福。
他眼睫微垂,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光在他长睫上似乎晕染开了一层淡淡的光色,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道:“那我离开,你先冷静一下。”
“尤川!”
那一声怒喝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
蚩梦看到尤川转身似乎真的要离开了,她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的上涨,这一刻她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要假装虺王的计划。
她眼里只有他离开的背影。
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恨透了看他离开的背影。
尤川瞬间驻足,转身,蓦地看向了蚩梦。
“你是……蚩梦?”
“咋个,很失望是我而不是天天给你讲好话的她。”
蚩梦冷笑着看着尤川,那些愤怒和难言的情绪都化作了尖锐的言语,如针扎般尽数扎在尤川的心上。
见尤川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蚩梦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她又气又恨。
她想,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想什么永远不会告诉我。
就算骂他也不会回嘴,除非我说到了毒王八。
蚩梦一直知道尤川心中最重要的除了娆疆就是毒王八。
娆疆是她的家,也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她没什么好说。
可毒王八和她早就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囚她父亲又追杀她,污蔑她是叛徒,让她在娆疆毫无立足之地,就连活着都那样艰难。她和毒王八之间早就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而尤川在他们之中选择了他的义父,那一个月他的沉默和袖手旁观已经说明了一切。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毕竟他们父子情深。
他的义父对他不也很好嘛?
蚩梦看向了他如今完好的左手,眼带嘲讽。
她想说
——就算你出任务时意外断了手,可最后毒王八还是从义肢到原先的手臂,都给你装上了。你们父子情深,知道他活不过两年了你一定很伤心吧。
她知道这话有多难听甚至有多伤人。可就是因为难听和伤人,所以她阴暗而扭曲地想着她说出这话后,他那总是沉默的脸上总算会产生那么一丝裂纹了吧。
生气。
愤怒。
心痛。
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
凭什么她不管她有多痛苦,尤川总是云淡风轻的。
凭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尤川,一直盯到自己眼眶发酸发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心里跑到了眼睛里,就要坠落,她蓦地阖眸。
许久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少女眼底是炙热燃烧过后的一片死灰。
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她其实明白,他又凭什么,要站在她身边呢?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自说自话地把他划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且坚定地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却忘记了他是人而不是木偶,有自己思维和想法。
他或许会护着你甚至宠着你,可他从不为你而活。
夜风吹过烛火,照耀着两人映在墙面上的影子晃动飘摇。
“今晚是我,我答应了她让你睡床,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蚩梦垂眸,声线无比平静。
尤川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极紧。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然后是轻微的响动。是蚩梦打开了柜门,从其中一个柜子中抱出了一条长被,放在了床上,然后自己合衣上床,拉过床上原来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我还是……”
“这是你的身体吗?你折腾坏了你拿什么赔那个天天给你说好话对你满口称赞的家伙。”
蚩梦看都没看尤川,直接截住了他的话。
尤川微愣,许久后,他终于进了门,然后,坐在了桌边。
“我睡这。”
蚩梦微眯眼,看着那个坐在桌边就要趴下的少年,她讽刺着他。
“咋个!怕我暗杀你?”
屋外轻轻刮来了一阵风。
除了微动的树叶,没有引起任何异样。
烛光之下,少年不动如山。
仍是毫无反应。
蚩梦看着他隐约泛着光色的半张侧脸毫无表情的模样。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几乎要满溢而出的酸楚拼命咽下。
“你不睡,我睡。”
她直接翻身躺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就背对着他睡了。
她很生气。
尤川知道。
他了解她。
背对着少女不会知道,直到她背对着他,他才敢抬眼看她。
紫色帷幔,红被之中,她只露出了半张小脸,长发在竹枕上披散开来,光影绰约,朦朦胧胧。
尤川强逼着自己收回了目光。
“夜深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