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她都心绞痛得翻来覆去,惊醒之后总是一头汗。
脖颈上明明空空如也,却也总能感觉到狠戾的刺痛。
有时梦见卫奚面如冠玉的俊俏脸庞,温柔连连的亲昵,却又立马变脸,成为红着眼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獠牙的恶鬼。
有时梦见爹娘兄嫂亲人们,身首异处,世界一片血红。
成念努力平复心情,只有在白天里,能和新的家人们相处时,能短暂地忘记这些痛苦。
好在东山郡王府上没有什么纷争,都是认真过日子的家眷。
人人都心疼小五,都对小五很好。
过年的时候,成念想着,是时候央求东山郡王给自己取个名字了。
她有时候真的沉溺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恍惚间也相信了自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郡王千金,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
但是属于成念的一生无法相忘。
小千金小心翼翼地享受自己有爹娘的时刻,在郡王和夫人面前扭扭捏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哥哥姐姐都有名字,我也要有名字。”
“而且我自己都已经想好了名字了呢。”
东山郡王见幺女这近一年身体好了许多,心中自然欣慰,摸了摸她的脑袋,耐心道:
“小五是该有个名字了,刚好再些日子就是上元节,也是你的生辰。到时候给你办宴的时候,刚好也序齿,登入王府名碟里头。”
成念的表情迟滞了一刻,心突突猛跳。
上元节竟然是她现在的生日!
她永远忘不了,上元节那一日,人间繁华万丈,她在自己置办的宅子里,被此生最爱的男人亲手掐死,眼睛血红,死不瞑目。
脖颈又隐隐作痛起来。
成念强撑着身子,继续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努力镇定了声音,佯作天真道:“爹爹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东山郡王宠溺地大笑道:“好啊好啊,来乖乖,告诉爹爹,你自己想了个什么好名字?”
却见自家小千金,睁着明亮纯澈的大眼睛,面不改色,却吐出一个字来,令东山郡王大惊失色。
成念努力平静声音道:“念。”
“自我落水后,就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大姐姐,她总是唤我念。”
“久而久之,我也对这个字念念不忘。”
“所以,这应当是上天给我的指引,还请爹爹答应我。”
成念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在提醒自己,前尘往事,要念念不忘。
并且,她要继续当成念,当一个不一样的成念。
她要挽回上一次生命所失去的一切,将自己痛恨的一切都平息。
她要似鬼魅一样,再次闯入卫奚的世界。
让他痛不欲生,让他辗转难眠,让他此生往后永无宁日。
让他的嘴巴里吐出实情,还远东侯府一家人的清白。
成念从前是侯府千金,她的闺名只有寥寥亲友知道。
因此王府女眷并不知道这个字对郡王有多大的杀伤力。
女眷们一听,此字甚好,都面露喜色。
唯独东山郡王,猛地想起自己那许久不曾见面,又骤然因家中突变病死的表妹。
他面色古怪,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小五……你再仔细和爹爹说说,你梦里的那个姐姐,她长什么模样?穿什么样的衣服?她还有没有和你多说什么?”
夫人被郡王逗笑,嗔怪道:“孩子一时说的梦,你还真的信呀。”
成念素来知道,本朝百姓多信鬼神转世之说,自己提起托梦,几乎天衣无缝。
小千金十分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兴致勃勃地形容起自己以前最喜欢穿着的衣物和打扮——幼时与东山郡王寥寥几次的见面,她那时是何种风格,一一说来。
红白相间的斗篷,白色狐狸毛领子,手中总是揣着一个小暖炉,却不喜欢穿闺秀小姐们的绣鞋,总是踏着一双马靴跑来跑去……
小五说得越来越起劲,东山郡王听着,脸都绿了。
这形容,活脱脱是他那个表妹!
表妹成念,小时候游历大漠,与寻常名门闺秀不同,喜欢驰骋自然,小小的年纪甚至会骑马拉弓,宴席上也不安分,和他们这些表兄们行酒令,输了又赖账不肯喝酒。
成念努力形容幼时的自己形象,越说,心中越感到酸涩难堪。
原来,她这几年早已忘了,没嫁人之前,她是多么活泼快乐、自由驰骋天下的小姑娘。
爹娘都不会拘着她,她也不必刻意扮作温柔可人。
可自从宴席上见了卫奚之后,她努力隐藏自己那些不太像寻常闺秀的地方——
她收起了马靴,也收起了张扬的衣裳们,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能做贤妻良母。
她努力学着温柔,努力压抑自己的天性,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能这样那样,要隐忍脾气,要温柔,要善解人意,要体谅夫君,要成为他的好妻子……
小五一边说,一边竟然簌簌流眼泪。
东山郡王沉默着,良久才将自家的小千金搂进怀中,长叹一口气。
他很信命,有些秘密,也掩埋在心里没有和这府中的任何人说。
他凑近小五耳边,低声道:“你说的姐姐,爹爹可能认识。”
“爹爹问你,你所梦见的一切,可是真的?那个姐姐,有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和她也许有缘……你的生辰与她……罢了。你长大了爹爹再告诉你关于她的事……”
小五收了收眼泪,见东山郡王十分轻易地相信了她,顿了顿,认真道:
“那个姐姐说,她过得很苦,希望我能过得很甜。”
东山郡王皱眉,揉了揉小五的脑袋,随后长长叹息。
“好,你就叫这个名字吧。”
“若是你想,爹爹答应你,会帮了你这一段尘缘。”
“其实爹爹和她不熟悉。”
“但是,寻道者常说,若有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