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念一人推着行李箱,随着潮水般的人群出了登机口。
林月身穿一米白色的长裙,清雅淡丽,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走来。她拉过行李箱,牵着女儿的手在人群的簇拥下向外走去,动作行云流水,亲昵自然。
“念念,你一路过来,会不会太累?”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脑海里的女声再次响起,她睫毛颤了颤。
林月的掌心握着她,细腻柔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不自在没把她甩开。
“啪”——行李箱被重重放在后备箱。
林月饶过车门,坐进驾驶座,车辆启动。车辆汇入川流不息的夜色中。
季知念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林月向前瞟了一眼后视镜,故作随意道:“念念,你叶叔叔人很好的,你要是想爸爸的话,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另一个爸爸,知道吗?”
“妈妈,我有自己的爸爸,永远只有一个。”
声音落地的那一刹那,车厢寂静了。
她有点不安,躲避林月吃惊的目光,将视线投向车外,握紧手,心却渐渐安定了。她的确只有一个爸爸。
或许被戳中心中隐秘的伤痛,林月握着车盘的手一紧。夜色中车在车道上稍稍偏移了一下。
“念念,我知道爸爸刚刚去世了,妈妈理解你现在的难过,但是你要慢慢走出来了。”
季知念还是一声不吭,纤细的睫毛盖住了神色。似乎只是在默默打量着这个繁华喧闹的江城。
高楼拔地而起,霓虹明灭闪烁。夜景飞速从车窗迅速闪过,很漂亮。
车辆在经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停下。
林月看着前面的车尾有点出神,视线扩散,却突然很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很轻。
季知念的爸爸是个英气挺拔的男人,做事沉稳。她和他在大学相知相爱。
毕业后,她从大城市跟着他去了他的家乡。那是一个和她格格不入的小地方,破烂落后,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
她原本以为她自己可以适应。爱情是最重要的,但是她高估了自己。
可是无法忍受那种生活,先是吵架。后来,在女儿5岁的时候,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脑海里仍然能清晰浮现出他的面容,林月一颤,咬紧牙关。
他去世竟然是因为一个荒唐的原因——追缉犯人,发生车祸,他撒手人寰。
她真想再见他一面,只是要问他,后悔不后悔自己做警察?
想到这林月又忍不住多看一眼女儿,这么多年了她变化可真大。女儿的侧脸被窗外的灯勾勒出来,很美好。
很陌生,心一涩。
她迅速将视线收回,盯着前方,心里一个劲告诉自己她的选择没有一点错,她哪里有错呢?
现在她有衣食无忧的生活,体贴的丈夫,可爱的儿子。
如今是她把念念也接过来了,她当然会代替他好好照顾好女儿的。
车辆最后进入市中心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到了,季知念乖乖跟着林月穿过一楼大厅,乘上电梯。
一路白色大理石光洁顺滑,随着走动有微弱的流光一道道闪过。推开门,空旷无人的房间,微微的凉意扑面而来。整室的白光倾盆而泻,将室内照得清清楚楚。
正前方是一扇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江城的的夜景揽入其中,一片的璀璨绚丽。
眼前太陌生了,让季知念有点退缩。
所以她在门口站了几秒,迟迟迈不开腿。
没有听到脚步声,林月转头惊讶道:“念念,进来呀。”最后她点点头,抬腿终于进去了。
房间整体色调是淡黄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引人注目的的家庭照。
照片中有四个人,正装得体,拍的很清晰。
季知念不由得停下,向前走近几步默默打量。
前排是一个的少女和一个小男孩。后面是男人和女人,姿势亲昵。
林月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走上来,柔软的嗓音在室内流淌,道:“妈妈给你说一下叶叔叔家的情况吧。”
她先指着男人道:“这你叶叔叔,和我都是二婚的,他之前的那段婚姻里也有一个女儿。你说,巧不巧?他女儿和你竟然是一样的年纪!”
她的指尖指向那个露着牙齿的少女说:“你瞧,她叫叶清清,平时也挺乖的。你转学就是和她一个学校,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一问她。”
季知念细细打量着叶清清。
一双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肉嘟嘟的,嘴唇弯的大大的,笑得很开心。
但是她总感觉有点不安,那双眼睛似乎透露出一丝讽刺和不屑,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看错了吗?
她缓缓收回打量的视线,林月似乎是为了隆重介绍,故意将男孩放在最后。
摸了摸照片上男孩的脸蛋,轻轻挽住女儿的胳膊,道:“念念,你看,这是你弟弟叫叶俊明。”指甲移到一对酒窝,顿住。
“你和他都有一对酒窝,”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的紧张:“你和弟弟都是妈妈的孩子,在这个家里,妈妈最希望你能和他好好。”
她看季知念的目光很柔和,此时却带着一丝逼迫,好似在等她的答应,后者最终缓缓点了一下头,答应了。
林月的嘴角瞬间上扬,她的视线划过这张陌生的脸庞。
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小巧精致的五官,亭亭玉立。眉眼间跟她爸爸一摸一样。
心里一阵发酸,她掩饰似的揉了揉季知念光泽的乌发,似乎这样能把心里那股强烈酸涩压过去。
季知念被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她真的很不适应妈妈这么自然的亲近。
光线把房间照成暖色,林月已经布置不少女生的东西,显得很温馨。
但望着陌生的房间,心里空荡荡的,像个无底洞一样漏着风。
季知念和她的行李箱在房间中央,孤零零的。
打开行李箱,先把一只布偶小狗拿出来,动作小心翼翼。虽然它早就掉了不少毛,却仍然整洁干净,可以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