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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1 / 2)

朗清一带着陆禾上了马车,太师府附近几条街的几个行人忽然全都打起了精神望过来,可惜朗清并未注意到这些。

陆禾瘦得惊人,窝在他怀中小小一团,朗清这一路抱着她疾行,竟感觉不到疲劳。

只不过一个月未见,这个女人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朗清记得那日陆禾娇媚狡猾的戏弄他,像是狂风骤雨中坚韧的蔷薇无所畏惧,如今她靠在自己怀中模样奄奄一息甚是可怜。

想到为了这个女人,这段日子郑言在朝堂上跟齐王的针锋相对,朗清就不解。

既要保她的命,何故又对她不闻不问?

找了离太师府最近的医馆,大夫把过脉后只让小徒弟去煎了一碗姜汤。

“一碗汤便好?”朗清睁大眼,满是质疑。

大夫一指屏风那头:“你自己过去看嘛!”

那边小徒弟刚把药给陆禾灌下去,陆禾便悠悠睁开了眼。

老大夫摸摸胡子,慢慢道:“她这是被冻晕了!再者,似她这种底子孱弱之人,生病反而最好治,最怕的是康健之人忽然病倒……”

老大夫还没说完,朗清就奔了过去。

“陆姑娘,你没事吧?”朗清看她脸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想去摸一摸她的额头,可刚要触碰到,却又急急停住。

她歪在竹榻上,几束青丝散漫的垂在耳边,娇弱无力。

陆禾温柔的看着朗清,冰凉的手握住朗清的,将他的手掌放置在脸颊一侧。

朗清忽的有些眼睛发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陆禾原本柔和的嗓子有些沙哑,她问:“有起烧吗?”

朗清如梦初醒,讪讪收回手,往日里浪荡风流的纨绔公子说话都磕巴了:“有……有一些。”

陆禾目光似银河,流转星辉:“多谢。”

她收起所有的尖刺和假意,温柔的看着自己,朗清忽然生起一种想把她藏在深闺中的心思,怎么会有人穿着粗布麻衣、脚带镣铐如此潦草的打扮,却还能美成这样?

平日里和女子的戏谑打趣全都显不出来了,他只坐在陆禾身旁,正经问道:“今日我得了刚运进京的乌山竹翠,想着上回你教我泡茶,所以想把那些茶叶回赠给你,谁知道碰见你晕倒在院子里。”

顿了顿,他问:“你病成这样,惜承就没问一句?”

陆禾摇头,目光苍凉:“太师已经多日不曾见我了。”

朗清问:“其他人呢?”

陆禾凄然一笑,幽幽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也是,郑言如此待她,太师府其他人更不会待见她了。想一想,她真是可怜,身世如浮萍,无人怜惜无人疼爱,朗清不由目光一暗。

陆禾忽的一阵难为情,她哀哀的看着朗清:“我……我有些饿……”

别的虽帮不上她,可吃喝这些小玩意儿却难不倒他,朗清打起精神:“你想吃什么?”

陆禾苍白的唇泛起笑意:“若是想吃天香楼的芙蓉鸡,是不是有些奢望?”

朗清瞬间眉飞色舞,如数家珍:“天香楼除了芙蓉鸡,还有八珍豆腐、酒酿鸭也是一绝,我去叫人给你买来。”

他说着便转身出了医馆。

待朗清一走,陆禾适才的娇弱温柔顿时消失无踪,她的脸色依旧不好,可眼中却有一种不见尘世的冷酷。

坐起来太快,陆禾略微有些晕眩,适应一阵后她走出屏风,到了医药柜台前。

小徒弟蹲在后门看炉子,老大夫佝偻着身子在柜子前配药。陆禾走过去,将光线也略略遮住,在药柜上投下一片阴影。

老大夫发觉视线不明,抬起头,看见冷傲似雪的女子正淡漠的看着自己。

“老朽在给你配药,很快便好,回去躺着吧。”大夫眯着老迈的眼,并不像在朗清面前那么有耐心。

陆禾想,他是看到自己的穿着,把自己当成女奴了。

她牵了牵嘴角:“我叫陆禾,是从太师府出来的。”

老大夫也不抬头:“管你从哪里出来……你说你叫什么?陆禾?”

浑浊的眼珠中有些愕然,老大夫睁大眼上下打量了她一阵,然后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目不斜视的抓药。

适才不紧不慢的速度,这会儿倒突然迅速起来。

老头的神情尽收眼底,陆禾敲了敲柜子,问:“齐小世子是哪一日出殡的?”

太师府里除了双琴,无人敢和她有过多交流,以致外界消息她一概不知。

老大夫的嘴巴哆嗦起来,头压得更低。

陆禾歪了歪头,看见旁边一把剪子,她好整以暇的把剪子拿来端详了一阵,猛的将剪子插在老大夫即将伸手去够的药盒里。

剪子的尖端处刺破木台,铮铮立在老大夫面前,老大夫抱着手往后退了一步。

看炉子的小徒弟也看过来,茫然无措的瞧着这边。

从齐王府婚宴那天起,这位陆姑娘的名字可在街头巷尾传得无人不知,谁人不知这女人中了邪发了疯!

老大夫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敢从眼缝里瞅她,见她不耐的又想开口,老大夫忙道:“齐小世子……并未出殡,棺材仍旧停在齐王府中。”

陆禾道:“人都死了一个多月了,为何还不出殡?”

老大夫抖得如筛糠:“郑太师一口咬定,齐王世子是被地痞所杀,齐王却道他窝藏凶手,放话说……说说说真凶一日不缉拿,小世子就一日不下葬。”

陆禾抓起一把甘草,闲闲的搓弄了一下,问:“真凶……齐王可曾说,真凶是谁?”

老大夫一个劲儿的瞅她,再不敢说下去了。

齐小世子被杀那日,这位陆姑娘一袭血衫进了太师府,京城里的百姓可全都看见了!

听到外面轻快的脚步,陆禾将剪子拔出来,温柔的递给老大夫,语气孱弱:“今日当真是多谢老先生了,陆禾不胜感激。”

朗清拎着食盒走进来:“你怎么就起身了。”

陆禾眉心微蹙,嘴角噙着一丝清愁:“适才躺一会儿,觉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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