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嗤笑:“有何不同?臣子权利凌驾于皇帝之上,便是藐视君威失了臣纲。”
“权臣和奸臣,不过一线之隔,这十多年来郑言的所作所为,我见他并非想为奸臣。”齐苠探究的看着她,笑道:“提到郑言,你似乎格外……敏锐些。”
沉默半晌,陆禾道:“他是我的仇人。”
齐苠问:“是怎样的仇?”
陆禾道:“不共戴天之仇。”
齐苠道:“可他为你,却让自己深陷囹圄。你大约还不知道京里的消息,郑言因你之死屠了齐王府上下,如今被口诛笔伐。”
见陆禾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齐苠偏过头去:“我的暗探传来消息,说皇上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对付郑言。”
说着齐苠的音调变得颇为玩味:“我这位皇叔窝囊了这么十多年,可算硬气起来,可惜……他命不久矣。”
陆禾不敢置信:“你说郑言他敢……弑君?”
“明面上,他当然不敢。”齐苠倒没有否认,只是道:“京中的局面,都是被你一手搅乱。早在你住进太师府后杀了齐王世子时,我便留意你了,你是一个叫人敬佩的女子。”
陆禾问:“苏右安第一次接近我,也是受你指使?”
齐苠失笑:“右安不受拘束,我从不敢指使他,不过与他私交甚笃,所以才央求他把你救回来罢了。”
“那宋离也也是你安排与我接近的?”
“宋离也这般的人,我在京城里安排了许多,只是恰巧……你选了他去激怒郑言。”齐苠笑起来。
陆禾静默须臾,开口问:“那你救我回来,要我做什么?”
齐苠却不告诉她了,只是道:“再等等。”
“等什么?”陆禾不解。
齐苠道:“届时你便知道了。陆姑娘,若有一日我需你相助,你会帮我吗?”
陆禾问:“你想谋反?”
齐苠道:“不,我只是要夺回我父皇的江山,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陆禾问:“你拿什么夺回江山?你有什么?”
齐苠目光坚毅:“我有凉州。”
陆禾浅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以卵击石。”
齐苠侧目笑道:“你不也是?”
陆禾一怔,低头笑了一声。
齐苠跳下马,与她行礼,认真道:“我要夺回我的天下,我要延续我父皇的政见,让大昭再无奴隶,四海之内再不论贵贱分别。”
陆禾看着他:“可是你父皇失败了。”
齐苠道:“你还记得西南的叛乱吗?”
自然是记得,郑言去巡视西南时,她亦被带着跟随前往。忽听齐苠问到这里,陆禾疑道:“那些叛军是你……”
“不是,那是他们自发反抗的。”齐苠告诉她:“我只是想告诉你,奴隶也是人,他们也渴望堂堂正正的活着。今朝有西南的奴隶义军,明朝还会继续有别的奴隶义军;我父皇失败了还有我,我失败了还有后人,生生不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大昭变成一个繁盛公正之国。”
久久的震惊,陆禾回过神来:“你们男子的世界太宏伟,我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帮不了你什么。”
齐苠郑重道:“陆姑娘,你可以,你能让大昭最有权力的男人为你失去理智。”
陆禾愣住,随即垂下眼,将那双美丽却盛满悲伤的眸子藏了起来。
山丘上夏风吹起,地上的树叶盘旋着在空中飞舞,仿佛舞动的枯叶蝶。
“我的目的在于天下,可要夺天下便不得不利用郑言,他不止是你的仇人,亦是我的拦路石。”齐苠定定的看着她,恳求道:“请陆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马儿不安分的动了一下,或许是齐苠的话触动了她的心肠,她灰败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萎靡的情绪也渐渐消散。陆禾死死拽着缰绳,说:“我只有一个要求,郑言,必须由我亲手杀死。”
齐苠笑起来,神采飞扬。
陆禾道,斩钉截铁的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齐苠温和一笑,重复道:“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两个月过去,等到了国丧。
皇帝暴病而亡,郑言扶持太子登基,将朝政牢牢把持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