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牵挂。
谁知到了姑苏,齐苠却突然水土不服。
那两个令官对他无甚尊重,过来居高临下的看了两眼,发觉齐苠面色发白躺在那里,只好道:“既如此,便在此处停歇一夜,明日一早便出发。”
在姑苏驿馆里请医问药好一通折腾,天黑后才消停下来。
等到众人都休息之后,陆禾也才得到清净,只是刚一坐下,窗户口便溜进来一个黑影。
她来不及受惊,便听那人亮明身份:“是我。”
陆禾看着穿着小厮短打的齐苠,笑了:“你这是何装扮?”
齐苠也翻出一套发灰的短打递给她,低声笑道:“把衣服换上,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陆禾眼睛一亮,立即去屏风后头将衣服换上了。
接着齐苠便带着她从窗户溜到院子里,然后叫她低着头站在自己身后,接着两人便当着数位士兵的面,大摇大摆从驿站门口出去了。
等走出好远,陆禾仍不敢置信,便这么轻易就能溜出来。
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齐苠笑着告诉她:“我小时便经常这么逃学,屡试不爽。”
陆禾啼笑皆非:“在京城时苏右安带我从太师府溜出去过一次,那时可谓是大费周章。”
齐苠嗤笑一声,这时他才少了平日那种沉稳,有些少年气的顽皮:“论起偷溜,右安可不如我!”
一路说一路走,逐渐走到水流旁,也渐渐听到喧闹之声。
望着远处水面上模糊的灯影,陆禾道:“那是何处?”
齐苠道:“这是姑苏的晚市,商贩沿水两旁叫卖,建在水边的酒楼商户听说直到半夜才会闭门。”
越走近,陆禾的眼底也染上些灯火,她笑道:“果真好生热闹。”
齐苠带着她穿过晚市,到了一处流水小桥边,那里是个说书的亭子。齐苠拉着她站在树后,示意她往那边看。
果真便见到乳娘和青玉,她们一老一小坐在亭子里,拿着一盘蜜饯听说书人说故事。青玉被那说书人逗得哈哈大笑,唯有乳母娘是微微扬了扬唇,眼睛发直的盯着那说书人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们两个头上都簪着白色的绒花,陆禾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齐苠道:“我听右安说,她们起初一心想回到京城替你收殓,是右安死劝住她们。”
陆禾轻轻擦去眼泪:“乳娘和青玉都是无亲无靠,都是可怜人。”
齐苠叹了口气,轻轻在她肩头拍了一下,问:“要去见她们吗?”
陆禾摇头:“不见了。”
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陆禾扭头离开,重新走入热闹喧哗的晚市中。
她的背影落寞又孤寂,像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山,与这热闹格格不入。齐苠定定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后追了上去,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贩,他买了一个美人面的糖人。
快到驿站时,陆禾才发现齐苠手上的那个糖人。
“你何时买的?”
齐苠递过去:“给你买的,吃完再进去。”
陆禾咬了一口,丝丝甜味在嘴里化开,似乎连人生的苦都被冲淡了。
她把糖块咬得咔咔作响,对齐苠道:“多谢你。”
然而最后半个实在吃不下了,那甜开始腻,她便递回给齐苠。
齐苠笑了笑:“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等甜食。”
如此说着他轻轻咬了一口,他品尝得很慢,像是在仔细斟酌甜的味道。
陆禾有些诧异,眉毛一扬表示不解。
齐苠道:“自小我都不敢吃甜食,亦不敢太过奢靡,生怕锦衣玉食消磨了心智。我还没长大时便已明白,自己与别的小孩是不同的,我不能忘记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两人对视许久,竟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彼此都长叹一声,然后直起腰杆,瞧见对方的动作两人又是失笑。
齐苠走到她身前:“走吧。”
如出来时一样,两人如两个小厮一样弯着腰低着头,畅通无阻的进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