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群臣都屏住呼吸,一边偷瞄着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一边暗暗对这位敢于弹劾房俊的官员便是赞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者;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是为蠢也…… 大理寺少卿王伦,太原王氏长房嫡支出身。此人性情古怪,朝野之中素有盛名,不请客、不赴宴、不送礼、不受賄,其妻乃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鬟,除此之外再无侍妾。虽未王氏长房,却独自居住在城南大通坊一处简陋居所,平素不予同僚应酬,不与同宗走动,特立独行,刚正不阿。 经其手中所断之案狱,从无疏漏、公正严明,绝不因权贵而偏袒,亦不因平民而欺凌。 群臣都心中有数,不得不佩服关陇集团这一次找出来的这位攻击手实在是太过强大!王伦的强大在于他的清廉、在于他的公正,这样的一个堪称道德标兵的人物,几乎在为人处事方面毫无瑕疵。 你房俊不是谁弹劾你你就将弹劾反弹回去吗? 虽然不知房俊到底是用的何种手段查实那些弹劾他的官员的一份份黑材料,但是这到底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宛如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房俊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伤人! 在这种威胁之下,谁敢轻易的去弹劾房俊? 人无完人,何况实在官场这个大染缸当中?迎来送往顺手牵羊那是官员的必备技能,认真追究起来谁也干净不了,而这些都会成为房俊“反弹”的武器。 但是现在有人站出来了,那就是长安官场的奇葩——大理寺少卿王伦! 想要从他身上找到漏洞,难如登天! 这回看你房俊如何胡搅蛮缠! 利益攸关者得意洋洋,等着看到房俊道德沦丧时灰头土脸的挫败;事不关己者兴致盎然,等着看到到底是房俊这一手“反弹”一如以往的攻无不克,还是王伦这个官场奇葩能够做到无懈可击,坚不可摧! 王伦说完,俯身跪倒大殿之上,伸手摘下头顶的乌纱帽,神情坚定,语气铿锵:“房俊此人德兴败坏,嚣张跋扈,乃是祸乱朝政之根源,若是不能将其绳之以法以肃朝纲,微臣只能辞去官职归隐山泉,誓不与此獠同殿为官!” 呵! 这是要以自己的官身来逼迫陛下将房俊交由三法司审理么? 果然是官场奇葩,真够狠的! 这等于将陛下顶在墙上下不来! 且不论房俊有罪无罪,只要经由三法司审理,事后哪怕是无罪释放,流言亦会传说其不过是仗着父亲的权势、皇帝的宠爱,进而无人能治其之罪。 若是不交友三法司审理,就是皇帝袒护房俊,与声誉有损。 取舍之间,左右为难。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面色阴沉,不见喜怒,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大殿之上弥漫开来。 没人敢插嘴,都等着陛下定夺。 房俊心里叹息一声,走出班列。这不是他想不想低调的事情,王伦的做法等同于将他与皇帝尽数算计在内,这个时候他得站出来承受火力。 无论结果如何,不能让领导却替你背锅。 能够时时刻刻维护领导的下属才是好下属,你出事的时候领导才会想办法捞你;一遇到事就将领导推出来顶缸,这样的下属那个领导会喜欢? 房俊站到王伦身旁冲李二陛下施礼,说道:“微臣请求与王少卿对质。” “准!” 李二陛下沉声喝道。 众臣都期待起来,当堂对质是最基本的原则,就算是诛九族的大罪也得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何况此案只是王伦一家之言,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没人看好房俊对质能够挽回局面。 以王伦此人的性情,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岂会无的放矢? 房俊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王伦,双手负后,居高临下,久久无言。 于是,众臣心中尽皆出现一丝怪异的感觉。 现在两人的情形……是王伦跪在房俊面前,而房俊则背着手一脸倨傲,俯视王伦。 情景好似胶片一样定格…… 王伦心里有底,并不惧怕对质,思维快速转动思虑着房俊有可能问出的话语,自己应当如何回答。此事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将房俊的势头狠狠的压制下去。他并不奢望能够以此就治房俊的罪,说起来这两样罪名就算坐实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能够使得房俊的名声有损而已。 可是现在正是房俊即将出任京兆尹的重要关头,一旦传出房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的风声,将是极其严重的打击。试想,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官员,皇帝为何还要不顾朝臣的反对将其扶持到京兆尹的高位? 届时,必然是舆情汹汹。 王伦心中安定,却发现房俊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却久久未发一言,不由硬邦邦说道:“华亭侯有何疑问但问无妨,似尔这等奸佞狠毒之辈,吾誓要将尔绳之以法,维护法度之公正。” 房俊还是不说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 又等了一会儿,王伦有些沉不住气,心想这个棒槌搞什么鬼?便催促道:“莫非华亭侯哑口无言,自己也不知要如何为自己辩护了吗?哼,多行不义必自毙,华亭侯现在年纪尚轻,悬崖勒马改过自新为时未晚,何不坦荡的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请求陛下的原谅,以后持身恭谨,未尝不能成为大唐之栋梁、陛下之肱骨!” 王伦义正辞严,大声叱责。 可房俊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儿,闻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不急,本侯正在想要怎么说呢,你先跪一会儿……” 你先跪一会儿…… 大殿之上愈发寂静,都愣愣的看着房俊。 人,怎么能这般无耻? 王伦瞠目结舌,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房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