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将房俊留在魏府。 这棒槌最好惹事,留在此处尚有程咬金能够压制一二,若是去了窦家那边,凭着与窦家子弟的恩怨纠缠,怕是搞不好要出大事情。萧瑀等人虽则资历深厚、位高爵显,但是显然镇不住房俊。 当初在江南就给折腾得鸡飞狗跳…… 房俊没敢埋怨李二陛下将他当作“麻烦”的心思,赶紧领命道:“微臣遵旨。” 李二陛下点点头,这才离开。 魏家子弟以及一众大臣勋贵在后相送。 等到送走李二陛下,回到后宅,程咬金便将房俊叫去一侧的偏厅:“来来来,素闻房二郎千杯不醉,且来陪老夫喝两杯。” 他与魏徵的情分到底不同,留下来打算一直等到魏徵脱离危险亦或与世长辞,担心魏家子弟不服房俊生出事端,便将房俊叫去饮酒。 房俊也不爱搭理魏徵这几个蠢不可及的儿子,欣然同意。 ***** 窦家。 雨一直下…… 尚未至申时末,天色已然接近黄昏。 跨院之内,宾客云集,各自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萧瑀并未前去魏府,他与魏徵素来不和,若是魏徵当真死了,估计同殿为臣的颜面是一定要前去吊唁的,但是既然没死,代表着江南士族的萧瑀便不会前去探视。 而此刻坐在他面前的驸马王敬直更不会去。 当年王世充作用洛阳称帝,打起旗号造反大隋,便与瓦岗出身的将领结下深仇大恨。 王世充本是西域胡人,寄居在新丰。年纪很小的时候便跟随改嫁到霸城王家的祖母一起生活,将自己的姓氏也改姓王。而霸城王家,便是太原王氏的一支偏房…… 王世充反隋称帝,太原王氏是出了大力气的。 而当时的瓦岗寨刚刚瓦解,大部分将领诸如魏徵、李绩、秦琼、程咬金、张公谨、侯君集等人尽皆投靠了李唐,成为李世民逐鹿天下的班底,而单雄信因为祖上与李家素有血仇,成为王世充帐下的大将军。 最终,王世充兵败被杀,单雄信喋血沙场,恩怨纠缠,爱恨交织。 李二陛下覆灭王世充,天下大势已定,太原王氏不得不宣誓效忠,可是对于李二陛下帐下的瓦岗系将领,却是恨之入骨…… 萧瑀与王敬直相谈甚欢,未及,长孙无忌也匆匆而来。 三人聚拢一处,距离旁人稍远,低声交谈亦不会被人听去…… “辅机可曾去魏府看看?”萧瑀问道。 “下午的时候便收到窦家的讣告,只是杂事缠身,此刻方才过来吊唁。至于魏家……刚刚才得到消息,听闻玄成一时片刻无事,稍后再去亦是无妨。”长孙无忌一脸倦色,揉了揉眉心答道。 王敬直便担忧的说道:“赵国公虽然正值春秋,但是亦要注意劳逸结合。逝者已矣,还望您多多注重身体才是。” 长孙无忌欣然笑道:“贤侄有心了,老夫省得。” 王敬直乃是王珪幼子,太原王氏子弟,正经的关陇集团核心,又是晋王妃王氏的娘家人……长孙无忌必须保持礼遇,予以重视,最起码要让王敬直感到重视…… 王敬直赶紧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萧瑀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文质彬彬的王敬直,微微叹口气,喟然道:“若说朝中后起之秀,其实敬直亦算是一时之俊杰,奈何房二锋芒太盛,陛下更是对其独独青睐,实在是有些可惜呀。否则以敬直之人品能力家世,定然更得陛下器重,委以重任。吾等皆以老迈,往后这老大帝国,还是要尔等年青俊彦来接受,切莫灰心丧志啊。” 王敬直眼皮一跳,这是挑破离间啊…… 可明明知道萧瑀用心不正,却偏偏心中依旧不可遏止的升起一股酸楚、不服、怒火! 按说,都是皇家驸马,都是世家子弟,太原王氏更是远远高出清河房氏不知道多少个等级,都是年青俊彦,他王敬直到底比房俊差在哪里?好吧,就算房俊才高八斗、诗词之名甲于天下,可房俊已经是从二品堂堂京兆尹,而自己呢?区区礼部衙门里一个主事,嗯,从五品…… 非是王敬直胸襟狭隘,实在是这差距也太大了! 都是驸马,至于么? 运了运气,王敬直提醒自己萧瑀此言显然没安好心,可依旧忍不住的嫉妒恼火,面上便不免显现出来。 萧瑀心中微微一哂,不动声色…… 长孙无忌手抚长髯,哼了一声,说道:“那棒槌不过是巧言令色之徒,如何与敬直这般忠厚朴实的后生相提并论?且看看为了讨好陛下,东西两市被他拆得七零八落,整个关中皆是纷纷攘攘乱成一团,假以时日,定然是祸国之奸佞、乱政之罪魁!” 王敬直想了想,附和道:“不错,此子若是不除,朝政便一日不可安稳,若是等到其羽翼丰满,怕是更为棘手!”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老狐狸有何谋算,但既然是想要对付房俊……那咱自然是义不容辞,即便是被利用一二,又何足道哉? 咱心甘情愿! 三人忽视一眼,目光闪烁…… 长孙无忌起身道:“某去魏府走一遭,多年的老伙计,怕是挺不过来便阴阳两隔,总要说上几句话,看看有无交待,亦算是全了多年的情分,不枉同僚一场。” 萧瑀颔首道:“正应如此。” 说是这么说,反正他是不会去的,这些年他可是被魏徵弹劾了不知多少次,早就结下仇怨。只等魏徵咽气,便大度的前去府上上柱香吊唁一番,既然尚未咽气……不去也罢。 王敬直起身道:“请恕晚辈不远送了。” 长孙无忌微笑点头,转身离去。 厅中诸人赶紧纷纷起身,七嘴八舌的恭送长孙无忌,即便现如今的长孙无忌已然不是陛下面前第一红人,但是毕竟其爵位资历摆在那里,谁敢轻忽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