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满殿群臣尽皆震惊,便是房玄龄自己都愣了…… 身为帝王,尚能如此善待自己,纵是粉身碎骨又当如何? “陛下……” 房玄龄大呼一声,挣脱李二陛下双手,跪拜于地。 此时礼教尚未达到明清那般登峰造极之地步,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中跪父母,下跪恩师。除此之外,绝不下跪,哪怕是面对皇帝亦是如此。 可房玄龄现在跪拜于地,显然是被李二陛下之至诚所感动,心神激荡,不如此不足以表达鞠躬尽瘁之心、不如此不足以表达誓死报效之意! 李二陛下连忙俯身,将房玄龄硬生生拽起,感叹道:“玄龄何至于此?你我分属君臣,实则至亲,这些年你我风风雨雨尸山血海的闯过来,却从不居功、从不自矜,某心中怎能不念你的好?致仕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若是某当真允了你,日后这史书之上,怕是要说某嫉贤妒能、昏聩愚昧,你可不能害我!” 这话说的…… 满殿文武大臣各个酸的厉害,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不过随后想想,也就释然。当年房玄龄自青州而入军中投靠李二陛下,两人一见投缘,自此之后房玄龄忠心耿耿不辞辛劳,鞍前马后为李二陛下卖命,这份功劳却是旁人想必也比不得。 而且房玄龄性格温润,行事素来低调,从不与人结仇,不争不抢不贪不占,人缘是出奇的好。 有能力、够忠心、性格好、会来事儿…… 这样的臣子不讨人喜欢,皇帝还喜欢什么样儿的? 而房俊已经傻了眼…… 昨晚聊了半宿,也没听老爹说要以致仕来胁迫李二陛下让步啊?而且看老爹现在这状态,到底是意图胁迫还是真情流露,那还真就说不准。可惜了啊,若是老爹能穿越到后世,一准儿能混个影帝当当。 房玄龄早已被李二陛下推心置腹的话语感动得涕泗横流,只觉得自己这半生操劳、风雨艰险,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若是能够有来生,他还是愿意鞍前马后的追随李二陛下。 只是眼下…… 房玄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老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相待?今日老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实在是老迈不堪,难以担当大任,这才请求陛下允准老臣致仕。” 李二陛下无奈,拍了拍房玄龄的肩头,没好气道:“得了得了,还不就是为了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某不追究房俊的责任便是,只是往后你要好生叮嘱教诲才是。” 听到李二陛下这句话,长孙无忌面无表情,萧瑀微微叹气,令狐德棻差点骂娘……这样也行? 到底是房玄龄啊,果然牛气! 这般以致仕胁迫皇帝,皇帝非但不以为杵,反而当真就退了…… 放眼贞观一朝,谁还能有房玄龄这份圣眷? 以前或许还有一个长孙无忌,至于现在……呵呵。 世家门阀尽皆有些泄气,房玄龄简直就是房俊的护身符,已然无限接近金刚不坏之身。有房玄龄在,只要房俊不去造反,哪怕把天捅个窟窿都无法伤其分毫…… 最开心的要数刘洎! 原本意外挑错边、站错队,正在这边儿自怨自艾追悔莫及呢,谁成想陡然之间形势逆转! 不愧是宰辅之首,厉害啊房玄龄…… 刘洎眉飞色舞,差点鼓掌叫好。 都以为大局已定,房玄龄出马一个顶俩,轻松保住房俊。 然而…… 出乎所有人预料,房玄龄斩钉截铁说道:“陛下谬矣!” 李二陛下愕然:“什么?” 房玄龄义正辞严道:“无论如何,东市闹事身为京兆尹都难辞其咎,陛下处置于他乃是国法之所在,岂能因为看来老臣的面上便网开一面?若是如此,今日是老臣,明日是赵国公,后日是宋国公……陛下都要给一份情面,则国法何在、律令何在?” 李二陛下有些懵…… 老房啊,你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用致仕来吓唬我,我非但不生你的气,反而当着满朝重臣的面推心置腹以示隆恩,甚至硬顶着世家门阀的压力放过房俊……结果你这还没完是吧? 李二陛下面色阴沉,火气渐生。 房玄龄却似没有见到李二陛下不豫的神色,续道:“……况且今日若是陛下绕过房俊,岂不是让外人以为是老臣以致仕相胁迫?若如此,老臣背负弄臣之骂名并不足惜,可害得陛下圣名有损,则老臣万死不足赎其罪!是以,还请陛下念老臣老迈昏庸,准许老臣致仕,并且重重责罚房俊,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李二陛下这回是彻底搞不清楚房玄龄的想法了。 他瞪着眼睛,很想敲敲房玄龄的脑袋,你到底想要干啥,能不能给咱好好说话? 跟你还就掰扯不明白了! ***** “神神秘秘的,你要说什么?” 长乐公主见到高阳公主将人都赶走,不由诧异,就算是谈论房俊,也不要背着兕子何小幺吧?尤其是兕子,跟房俊关系甚好,让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或许还能帮着跟父皇求求情…… 高阳公主欲言又止,纤手紧紧绞着一块锦帕,待到长乐公主狐疑的看着她,这才期期艾艾的问道:“那个……姐姐,你……你跟房俊……到底怎么回事?” “诶?” 长乐公主一脸迷糊,心说这叫什么话,我与房俊能有什么事? 继而,她才算是反应过来,一双秀眸瞬间瞪大,气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我与他能有什么事?漱儿,定是外边有什么闲言闲语吧?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姐姐跟你保证,我与房俊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关于她与房俊的绯闻,老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长孙冲甚至还为此发了疯一般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