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伽独浴血奋战。 叛军虽然精锐,又占据地利,居高临下抵挡敌人,可敌人不要命一般拼死往城上爬,又岂是那么好抵挡的? 最重要是此刻大多数叛军尚在城内烧杀抢掠,早就失了控,哪怕伽独现在亲自出马浴血奋战,还有数千叛军失去联络…… 伽独手里的宝刀挥舞不停,一刀将一个敌人劈下城头,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浴血,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伽独神经紧绷,条件反射一般回身就是一刀。 一个亲兵大叫一声,反应快捷的一矮身,刀锋擦着头顶削过去,差点将他的脑袋削成两片……赶紧大叫道:“大将军,是我,是我啊……” 伽独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派往唐军那边求援的亲兵,顿时大喜,急忙问道::“可曾到了岘港?唐人何时出兵?” 那亲兵哭丧着脸,嗫嚅几声,不敢回话。 伽独气得一脚将其踹翻,怒道:“你哑巴了不成?速速道来!” “喏!喏!” 那亲兵从地上爬起,缩着脖子道:“唐人那位总督说了,不会派遣援军前来……” “你说什么?!” 伽独瞪圆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亲兵哭诉道:“他们说,王权争夺,乃是我们林邑国的内政,唐军有规定,无论何等情形之下,都不得干涉别国的内政,若是大将军能够抵挡得住勤王之师的反攻,则大唐将会承认大将军继任国王之位……他们还说,这是对我们林邑国的尊重……” 尊重…… 这时候跟老子谈尊重?! 伽独觉得自己已经被怒火点燃了,飞起一脚将这个亲兵踢翻个跟头,手里的宝刀狠狠劈在一旁城楼的木柱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唐人给耍了! 万恶的唐人以出兵支持为诱饵,蛊惑自己犯上作乱,弑杀了意图与唐人开战的范镇龙,然后又无耻至极的将自己抛弃,任凭自己成为一个乱臣贼子,独自面对城下数万勤王之师的狂攻猛打…… 我怎么就信了唐人的邪! 悔恨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伽独的五脏六腑,令他暴怒如狂,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办? 望着城墙下密密麻麻不要命一般攻上来的兵卒,伽独血灌瞳仁,抽回劈进木柱的宝刀,上前一步在亲兵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砍掉首级,绝对不能让城内的叛军知道大唐不会派遣军队前来支援的信息…… 左右张望,见到所有人都在奋力拼杀,并无人注意到刚才他与亲兵的对话,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转身站到城头,举起宝刀大喝道:“唐军已然在岘港集结,不久之后便会抵达王城,协助吾等击退敌军!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杀,守住了这波攻势,胜利便属于我们!” 城墙上的叛军闻言,各个精神振奋,萎靡的士气陡然高涨,奋不顾身的杀向爬上城头的敌人! 谁不知道唐军的强悍? 只要唐军一到,面前这些敌人必然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斩杀一空,王城在手里,大将军当上国王,大家伙那还不是功勋大把? 只要熬过这一阵,光明就在前方! 叛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死死守着城墙一步不退! 城内的叛军烧杀抢掠上了瘾,一时并未发现异样,可僧伽补罗城才多大?大家烧完了抢完了,立马便发现东城那边杀声震天火光熊熊,这才知道勤王之师已经兵临城下,赶紧收拾了抢掠而来的财物,拎着兵刃匆匆赶到东城加入战斗。 一时之间,叛军士气高涨兵力大增,这道城墙就好似地狱的界限,成了勤王之师血肉横飞的炼狱…… ***** 岘港,总督府。 裴行俭一身戎装,英姿挺拔,负手站在窗户前,眺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码头。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卒迈着整齐的步伐登上战船,一匹匹战马被牵上特殊的船只,然后战船缓缓离开码头,向着黝黑的大海深处行去,在那里将会与大队水师集结,而后沿着海岸线北行,至红河入海口,溯流而上,直扑宋平县。 刘仁轨同样一身甲胄,站在裴行俭身侧,叮嘱道:“此行虽然有大军护卫,但切切不可小心大意,那些豪族盘踞安南多年,早已在宋平等县盘根错节,实力不容小觑。” 裴行俭呵呵一笑,揶揄道:“怕某抢了你的首功?” “在贤弟眼中,难不成愚兄便是那等势力之人?”刘仁轨有些不满,皱眉瞪着裴行俭。 裴行俭无奈,拍拍刘仁轨的肩膀,叹气道:“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实在无趣。不过一句戏言耳,何必当真?” 刘仁轨哼了一声:“某比不得你们这些世家子弟,风流闲雅玩世不恭,用二郎的话来说,咱就是个俗人。” “行行行,小弟说错话行不行?” 裴行俭算是服了这人,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上纲上线,一点情趣都没有…… 不过他虽然面上轻松,却也深知这一次行事之重要。 成功,则安南这一块土地将会完全成为汉人的天下,只要大唐水师保持海路畅通,则世世代代永为大唐之领土。 失败,则纵容安南当地的豪族愈发骄纵,一旦中原王朝势弱,必将复生反叛之心,就如同自汉朝以来几百年一样,时而依附,时而自立,苦的还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人,一辈一辈被当做绵羊一样一茬一茬的剪毛,在痛苦与不甘中轮回…… “兄长放心,既然二郎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又怎敢让二郎失望?这一回定然将那些不服王化之辈尽皆剪除,还安南一个朗朗乾坤,使之成为吾汉人安享太平之乐土!” 裴行俭目中灼灼闪亮,斩钉截铁说道。 刘仁轨一脸向往道:“你说将来的史书之上,会否写上裴行俭扫平安南、刘仁轨鼎定林邑这等话?” 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