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家发生的这一幕绝非特例,就在这个晚上,几乎所有的关陇世家都或多或少的上演了类似的剧情。 次子、庶子平素不受待见,人生沦为家族的附庸,但这些人并非没有野心、没有能力,一旦被他们找到那一个突破桎梏的契机,便会奋尽所有能量去冲开人生的枷锁,平步青云、海阔天空。 这种事情几乎在世家门阀之中从未曾断绝过,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前辈开创出家族的一个又一个分支,那些被广为流传的事迹则激励着现在那些被家族用作抵制房俊之武器的次子、庶子们,令他们奋起抗争! 一夜之间,所有关陇世家鸡飞狗跳! 李二陛下惬意的半躺在花房之中的摇椅上,微微眯着眼,身边案几上放着一个盛满冰块的食盒,里头镇着一碗酸梅汤。 李君羡站在李二陛下面前汇报着城中各家上演着的闹哄哄的闹剧,一边叙说着,一边偷偷观摩陛下的脸色,见到陛下面容平静,心里微微踏实 待到李君羡说完,李二陛下这才睁开眼,随意问道:“各家都有什么反应?” 李君羡道:“反应不一,有的将闹事的次子、庶子禁足,严厉惩戒,有的打法去城外亦或别处的产业,算是流放了,有的次子、庶子脾性刚烈,见到族中绝不松口,干脆一怒之下拂袖离去,半天的功夫,京兆府便接了十几张状告家族请求分家另过的状纸”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旋即笑了起来:“嚯!这么热闹?” 拿起食盒中冰镇的酸梅汤喝了一大口,心情显然很好。 房俊这缺德的招数,果然管用,朕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站在一旁看戏就成 李君羡心中腹诽,陛下这笑容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幸灾乐祸。 喝了酸梅汤,酷热的暑气愈发消散了几分,李二陛下惬意的伸个懒腰,叮嘱道:“准备好车驾,明日朕前往九成宫度假。” 李君羡应道:“喏。” 李二陛下抬眼瞅了瞅,又问:“前些时日让你安顿的番僧,如今是何情况?” 李君羡略一迟疑,道:“已然安顿在九成宫一处僻静的殿宇,末将按照其要求,已然多做筹备,不敢有一丝疏漏。” 想了一下,一咬牙,低声道:“陛下,那番僧来路不明,所宣扬长生之术亦是虚无缥缈,岂可轻信?再者说,去年那番僧所炼制之丹药,便使得陛下大病一场,如今安能再蹈覆辙?为陛下龙体计,为帝国安危计,末将恳请陛下三思!” 他不得不劝谏。 对于李二陛下,他心中充满尊敬爱戴,誓死效忠鞠躬尽瘁,即便时不时的想要逃离这个“百骑司”大统领的位置,可依旧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 尤为重要的是,他一直觉得那天竺番僧故作神秘、所言虚无,万一陛下服食其所炼制之丹药出了什么意外,拿他李君羡就是千古罪人! 自己身死尚且小事,若是陛下出了意外导致整个帝国动荡飘摇,甚至种下亡国之祸根 百死莫赎其罪矣! “行啦,朕心中有数,勿要聒噪,速速去准备车驾便是。” 李二陛下不耐烦的摆摆手。 李君羡心中暗叹一声,唯有躬身领命:“喏!” 看着李君羡走出去的背影,李二陛下有些愣愣出神,好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缓缓摇首。 李君羡的担心,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岁月消逝,年岁渐老,身体机能的下降速度非常之快,不仅时常染病身体羸弱,精力尤其不济,以往整夜批阅奏折直至通宵达旦,翌日依旧可以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将一众大臣收拾的俯首帖耳,言出法随,莫言不从,现在若是熬上一整夜,怕是就得大病一场 老骥伏枥,英雄迟暮,这令人从心底感受到一股岁月如水、命运难逃的悲凉。 尤为重要的是,随着精力的渐渐消退,朝堂那些个以往战战兢兢唯命是从的大臣们,开始渐渐的有了别样的心思。这种江山即将逃出自己掌控的紧迫感,是李二陛下这样的绝代帝王绝对不能接受的。 长生之术固然虚无缥缈,但是世间长寿之人却屡见不鲜。 能够长生不老固然最好,即便不能,在那番僧所炼制丹药的调理之下,延年益寿总该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上一次服食丹药之后大病一场李二陛下固执的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总是会不自禁的往最好的情况去祈盼。 谁都觉得悲剧一般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天底下无数的人孜孜不倦的去追求成仙飞升之道,从未见过有成功者,但是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坚定的相信自己即将成为飞升的那一个 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酸梅汤,将王德叫过来,吩咐道:“去给房俊传个话儿,那份名单既然张贴在了书院山门,那就别揭下来了,就按照那份名单招收学员吧。另外,放出话去,这些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次子、庶子,朕感念他们为国尽忠、报效君王之恒心,所以只要他们能够在书院之中刻苦进修,将来学有所成,朕定然会予以厚待,委以重任!” 王德连忙应声道:“喏!” 心中思忖:这下子,那些个出身关陇的贵族门怕是脑袋又得大了一圈儿 房俊只是抛出一张名单,便能够引起那些个次子、庶子们的强烈反弹,如今皇帝公开承诺会对这些人予以重用,那还不得闹翻了天?谁敢阻拦他们进入书院,谁就是他们的仇人! 而且很明显,这些人之间怕是有一些暗中的串联,否则一个个的怎么敢同族中父兄长辈如此强硬? 甚至还有人将状纸递送到京兆府,真是疯了 华夏自古以来的规矩,只要有长辈在世,子孙不得分家,这虽然从未曾录入律法典籍成为法度,却是约定俗成。但凡是子孙分家另过的,要么是子孙犯了大错被长辈驱逐,要么是子孙能耐太大分府立户,似这般自己嚷嚷着非得要分家出去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