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圃心乱如麻。 裴行俭能够说得出这番话,很明显已经猜测到这件事背后的一些真相,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总归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导致从王敬训这里露出了马脚 不过他兀自强硬:“水师无法无天,谁知是否对王敬训滥用酷刑?三木之下,屈打成招,这就是你们的图谋吧?” 裴行俭懒得搭理他:“随你如何说,王敬训绝对不能放。” 张明圃忍着气,道:“那本官要求见一见王敬训,看他是否遭受酷刑屈打成招!” 裴行俭本想拒绝,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武威张氏和长孙家的名头,跑到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见到张明圃如此急迫,反而心中一动 “无论水师亦或是华亭镇,上上下下尽皆奉公守法,焉能做出那等滥用酷刑之事?张别驾想去看看那王敬训,自去便是,吾等光明磊落,绝对不会诬陷任何一个好人!” “哼!希望汝说得出做得到!” 裴行俭懒得干他废话,叫来一个亲信书吏,道:“带张别驾去监牢之中探视王敬训!” “喏!” 张明圃心中一松,冲着裴行俭拱拱手,转身随着那书吏离开。 裴行俭看着张明圃走出房门,又叫来一个书吏,叮嘱道:“去通知牢中那些人,无论张明圃做什么,就在一旁看着,无需阻止。” “喏!” 书吏匆匆离去,裴行俭靠在椅背上,脑中沉思运转,考量权衡着每一种可能。 如果这张明圃心狠一些,那倒是最好 华亭镇的监牢就在镇公署之后不远。 一排红砖水泥堆砌的房屋,简洁坚固,即便是外头大雨倾盆,监牢内也没有多少潮湿之感。 张明圃早华亭镇官吏的带领下进了监牢,左右观望,见到就连地上都是红砖铺地,一路行来各间牢房也都干净清爽,绝无别的衙门牢房那种阴仄腐臭之味道,普天之下,这华亭镇的牢房估计可以算是最舒适的 一条长长的通道,最里头的一间关押着王敬训。 张明圃趴在牢门上先是往里瞅了一眼,见到一个人影倒卧在墙角的一堆干草上,身上鲜血淋漓,顿时大吃一惊。 回首怒视那官吏,怒道:“尔等竟敢滥用酷刑,是想要屈打成招么?” 那官吏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张别驾,您这就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漫天地下的监牢,那个犯人进去了不得先受着刑罚?尤其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不上刑,难不成您指望着他自己良心发现,将所行之恶事招供出来?” 张明圃噎了一下,依旧怒不可遏:“可这王敬训只是有嫌疑而已,又未能定罪,岂能用刑?” 那官吏有些不耐烦,随意道:“既然是有嫌疑,那自然就得审讯,既然是审讯,那自然要上刑张别驾,您到底进不进去探视?下官事务繁忙,您若是不打算进去,那咱们这就回去” “开门!” 张明圃怒喝一声。 这华亭镇乃是房俊的封地,虽然衙门依旧是朝廷指派,但是镇公署的所有官员几乎都在市舶司兼任着职位,自己虽然是苏州别驾,官阶比对方告上五六七阶,可是互不统属,根本管不到人家 牢门打开,张明圃抬脚迈进去,意外的发现这些官吏狱卒就都站在门外,丝毫没有随他进去监视的意思。 这是认定他不敢在牢房里头耍花样么? 心中顿时一喜 牢房内,张明圃快步上前,走到墙角倒卧那人身边,低声唤道:“敬训?” 那人本是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唯有极低的呻吟声显示着还有一口活气儿,听到张明圃的召唤,浑身顿时一震,勉力翻了个身,露出那张脸和一片狼藉的前身 张明圃倒吸一口凉气。 娘咧! 这得是下了多狠的手?整个人都快没有人形了 见到张明圃,王敬训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咧开嘴,“嗷”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只是这一下却牵动了身上伤处,顿时面容抽搐。 “张别驾,快带我出去” 面对王敬训的哀求,张明圃却顾不得了,上前一步,俯下身急切问道:“可曾招供?” 王敬训倒是个硬气的,摇摇头,忍着浑身剧痛:“他们一上来就是大刑,不过吾坚持住了,一个字都不曾说” 张明圃长长的吁了口气,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不曾招供,那就谁都拿他这个苏州别驾没奈何! 他注视了身后牢门一眼,见到所有人都站在外头,只是盯着这边,却无人上前干涉,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蜡丸,故作俯身查看王敬训伤势,将蜡丸塞到王敬训手中,低声道:“纵然之前你未曾招供,但是水师的手段岂是易与?要么撬开你的最,要么弄死你,绝无他途” 王敬训一愣,旋即挣扎着要说话,却被张明圃给捂住了。 张明圃盯着他的眼睛,快速说道:“你若招供,必死无疑若不招供,水师也绝不会放过你,所以,如今你已绝无幸存之理。你尚有父母子女,若是能够自我了断,无论王家亦或是本官,都能善待,为你父母送终,将你子女抚养成人。可你若是招供,你可以想象他们的下场” 王敬训呆愣许久,挺着的脖子缓缓垂下,眼中光芒消散。 他明白张明圃的意思,虽然是逼自己死,可他说的全是真的 自己除非招供,否则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而一旦自己招供,家族又岂能放过自己?不仅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将受到牵连,死无全尸,以此来震慑旁人。 握着蜡丸的手紧了紧,他也是个狠人,明白了目前的处境,也的确守不住水师的酷刑,一咬牙,便将蜡丸塞进嘴里。 张明圃长长的吁出口气。 再无后顾之忧矣 不过见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