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叛军获胜,那么大义名分自然便归于叛军一方,若有晋王登高一呼,与太子争夺储位,必然使得叛军士气大振。朝堂之那些个所为的忠臣良将,心中存有忠义的又有几人?大多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势利之徒,见到叛军势大,晋王有可能位,纷纷依附骥尾实乃寻常。 只是那样一来,会使得叛军愈发强盛,这一场仗将会更加向叛军倾斜,届时东宫六率死守皇城,却天下皆敌,岂有胜算? 说到底,于当前形势之下,一个亲王若能站出来与东宫分庭抗礼,会在一定程度削弱东宫的大义名分,尤其是晋王或是魏王,都是李二陛下嫡子,在东宫犯下大错的情况下取而代之,未尝不可。 尤其是世人皆知李二陛下对于东宫不满,欲改立晋王为储君久矣…… 只要晋王站出来,首当其冲便会使得东宫六率军心动摇,而在阖城尽被叛军占据的情况之下,一旦东宫六率内部不稳、士气低落,皇城被攻陷几乎是迟早之事。 殿群臣尽皆默然。 这是最坏的局面,却也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宫想在这场叛乱之中反败为胜,难如登天。 先前还君臣一心、维护正朔的气氛,顿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李承乾环顾左右,自然看得出某些人的心思,不过却并未感到慌乱,而是沉声道:“屑小反贼,私欲熏心,不顾天下正朔,不念黎民苍生,倒行逆施、祸乱国政,必将遭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其恶迹彰显于天下,不论其身后之名,亦或是子孙后代,皆要背负谋逆篡位之罪名,生生世世,代代不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天子受命于天,孤乃是天子今典册封之储君,乃是朝廷正朔、天下正统,纵有叛军势大,局势危急,却怎能心志彷徨、自乱阵脚?诸位但请牢记父皇授予孤监国之权,父皇不在,孤如帝王亲临!诸位,还请与孤一起力挽狂澜,扶保江山社稷,纵然粉身碎骨,亦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吾等愿追随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满殿群臣,齐齐起身拜倒在李承乾面前,齐声大呼,士气大振! 善与恶,正与邪,在汉人心目当中从来都是是非分明、界限清楚。正统即代表了天道,代表了正义,代表了善良,诸子百家皆以其为毕生追求之信念,即便为之付出生命亦在所不惜。 眼下局势困厄,岂不正是追求信念、彰显理想的最好时候?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若因一时之危难便改弦更张,放弃心中理想只为追名逐利,不仅有违道德,更有违志向! 面对叛逆,唯有仗义死节而已。 ***** 长安城的火光冲天而起,即便是漫天大雪亦无法遮挡,方圆数十里之内看得真切,几乎所有军民尽皆惊慌错乱。作为大唐帝都,天下第一雄城,长安城在关中乃是天下百姓的心目当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不仅代表着至高无的权力中枢,更是帝国的象征,是无可取代的神祗。 然而那漫天大雪之下冲天而起的火光,却撼动了所有人心中的信仰,想象着一旦帝国崩溃,天下将再次陷入群雄割据的杀伐年代,重现隋末乱世,人命不如狗的悲惨岁月,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恐惧之中。 没有人愿意那等凄惨至极的乱世重现人间,只是大家都弄不明白,前一刻还蒸蒸日、威服四海的大唐帝国,怎地陡然之间便发生这等足矣动摇国本的叛乱呢? 帝国百余万威服天下的大军呢? 威望盖世、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呢? 李靖、李绩、房俊等等那一代又一代战功赫赫的名将呢? 关中百姓懵然不解,不知为何这般庞大兴盛之帝国,转瞬之间便要轰然崩塌…… 城外,昆明池畔,铸造局。 战斗如火如荼。 叛军显然觊觎铸造局库房内的火器、火药,意欲以之攻陷皇城,故而数千人蜂拥而至,猛攻猛打。只不过半途被岑长倩耍了一道,使得书院学子得以进入铸造局之内,弥补了兵力不足的缺陷,故而看似叛军攻得猛,实则守得也稳。 然而随着辛茂将、欧阳通各自率领学子被接应进铸造局之内,亦有一股叛军赶来增援,战斗规模瞬间扩大。叛军也聪明,知道火器犀利,且容易操控,等闲一个兵卒便可守护一大片城墙,再多的叛军也休想以围攻之势迫使守军左支右绌出现防守漏洞,反倒使得自己这边兵力分散,故而六七千叛军集中一处,对着铸造局的正门便是猛冲猛打,根本不在乎损失,只求迅速攻陷铸造局,缴获库房内的火器,然后支援城内叛军攻打皇城。 铸造局正门的诺大区域之内,箭矢如蝗、铅弹如雨,自城头倾泻而下,时不时当敌人聚集至墙角下,便投掷数颗震天雷,轰然声响之中,炸得叛军血肉横飞、残肢飞溅。 战况惨烈至极。 叛军显然明白铸造局之重要,不仅意欲缴获其中之火器用以攻陷皇城,更不能任由这样一座堡垒留在城外,随时可以出击叛军后阵,成为心腹大患。故而,叛军的进宫一阵猛过一阵,誓要以不计伤亡的猛攻攻陷铸造局。 甚至不久之后,另有一支数千人的叛军抵达,两处合兵,攻势愈发猛烈。 …… “岑兄,叛军攻势太猛,且人数众多,有些顶不住了!” 辛茂将猫着腰躲避着漫天飞射如蝗的箭矢,来到岑长倩身边,急声说道。 岑长倩正趴在箭垛后边,露出半边脸小心翼翼的观察墙外敌军情况,冷不丁一支冷箭自墙下射来,吓得他急忙矮身,那箭矢“当”一声射在箭垛之,冒出一串火星,惊得岑长倩出了一身冷汗。 辛茂将也学他的模样躲在箭垛下,抹了一把脸雪花融化的雪水。 岑长倩喘息几口,苦笑道:“何止是攻势太猛?叛军又增加了一支,人数大抵在万人左右,你瞧瞧着城下乌泱乌泱的全是人头。而且他们不知从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