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陌刀如林,人马俱碎。 即便是胡人弓马娴熟、性情骠悍,面对陌刀阵之时亦要一败涂地、狼狈遁逃,更何况是临时凑起来一群乌合之众的关陇叛军? 只是一个照面,陌刀阵便如同一堵刀墙一般屹立于风雪之中,关陇骑兵一头撞上去,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关陇叛军何曾遭遇此等惨烈至极的屠杀?先前被火炮轰击、火枪齐射几乎已经将他们的士气彻底打崩掉,此刻又面对如此局面,士气彻底崩溃。也顾不得身后的督战队,最前边的骑兵见到雪亮如林的陌刀迎头而来,心底的恐惧无以复加,再也坚持不住,歇斯底里的发一声喊,掉转马头就跑。 人有从众之心,若万众向前,固然心中恐惧却也裹挟着向前可一旦有一人后退,便会瞬间将这股恐惧传递出去,整支军队的士气有如雪崩一般顷刻坍塌崩溃,狼奔豸突。 兵败如山倒。 战场之上,大雪之下,数千关陇骑兵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有的在督战队胁迫之下继续向前,有的被陌刀阵吓破了胆一个劲儿的向后,前后交差,左右失衡,乱作一团。 长孙温举着刀带着督战队督战,根本看不到前方何等情形,尚未等到斥候过来禀报,便被前边回头溃逃的骑兵湮没。无数骑兵将其裹挟其中,长孙温大惊失色,连连大呼:“督战队准备,溃逃者杀无赦!” 此次出兵,原本侯莫陈麟乃是主将,是他硬生生将兵权从侯莫陈麟手中抢来,自然要承担相应之责任。若是一场大胜,胜果自然归他所有,自此在关陇门阀之中声名鹊起,证明自己有继承家主之位的能力。 可若是一败涂地,这等恶果也非得他吞下去不可,想要甩锅给侯莫陈麟,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他绝对无法接受失败,即便这些骑兵都死个精光,也要将右屯卫大营踏平! 督战队皆是长孙家家兵,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得令之后自然奋力组织兵卒溃逃,挥刀劈砍毫不留情。 只不过数千人的军队一旦溃败之势已成,又岂是区区几个督战队可以阻挡?更多的兵卒掉头回来,开始的时候遇见溃逃兵卒被督战队杀死还瑟瑟发抖心中惧怕,可是人数越来越多,胆气便越来越壮。 终于有人面对督战队的横刀举起手马槊,一槊便将那督战队兵卒扎个透心凉,继而便是大规模的反抗。无数骑兵野蛮冲撞,将督战队顿时冲散,长孙温声嘶力竭的呼喊喝令,却冷不丁觉得胯下战马一个趔趄向一旁栽倒,吓得他头发根都竖起来了,急忙攥紧缰绳,希望能够稳定战马。 此等兵荒马乱之地,一旦坠马落地,必然被后边的骑兵撞倒,只需要一只马蹄落在身上,那便是骨断筋折,绝无幸免。 然而未等他将战马稳住,身后忽然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登时连人带马彻底倒向一旁,“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哎呀!” 长孙温惨叫一声,一条腿踩在马镫之中未及抽出,被战马庞大的身躯死死的压住,那战马兀自挣扎,愈发疼得长孙温冷汗直冒。好在那战马挣扎几下终于站起,随着大队疯狂逃窜。 然而长孙温只觉得那条腿疼入骨髓,根本无法活动,更遑论站起,想要呼叫亲兵将自己扶起,刚一抬头,便见到一匹战马正前蹄腾空迎面而来,登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马蹄,没被才成肉酱。 可是大军溃败已成,无数战马掉头往回跑,谁还顾得上地上的人?长孙温就那么迎着无数马蹄在地上滚来滚去,居然奇迹一般没有被马蹄踩到,待到精疲力竭大呼吾命休矣之时,陡然觉得眼前一亮,无数骑兵就那么在他面前奔弛而过,而他却毫发无伤。 这简直就是逆天的运气啊! 长孙温心中狂喜,拖着大抵断掉的腿挣扎着想要站起,忽然眼前再度一暗,愕然抬头,正巧与一个浑身甲胄手中陌刀如雪的陌刀手四目相对,两人一时呆住。 他陌刀手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这等战马狂奔的战场之上居然还有人生还,就那么直愣愣半坐着与自己大眼瞪小眼,亦是错愕使得他手中陌刀居然没有一刀劈下去…… 不过待到他反应过来,手中一紧,举起陌刀就要将这叛军一刀两断。 长孙温魂飞魄散,一边挣扎着一手撑地往后退,一边大叫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吾乃长孙家子弟,杀不得!” 那陌刀手一愣,迟疑着看向身边同伴,若当真是长孙家子弟那的确杀不得,因为俘虏比尸体值钱。 身边袍泽道:“将军倒是说过若是遇到叛军主将不可一刀杀了,尽可能的活捉……可是没那么巧吧?这人千军马万从头上过去,却没有一只马蹄子踩到他,简直运气逆天。” 那陌刀手干脆放下刀,闷声道:“或许咱们兄弟俩也运气逆天呢?若此人当真是叛军主将,那就活该咱俩升官发财。” 长孙温先是半夜前往房家,继而被生擒活捉,清晨释放之后旋即便带兵前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一件,而且肩头有伤,不能穿戴甲胄只是披了一件革甲,看上去与寻常军官无异,实在是难以分辨其真正身份。 此刻他必须尽量争取自己成为俘虏,否则万一被一刀杀了那得多冤? 成为俘虏固然丢人,可总归能活命…… 他连忙大声道:“我就是长孙温,此次出兵的主将,莫要杀我,将我捉回去必定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两个陌刀手互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刀尖指着长孙温,喝道:“脱下腰带!” 长孙温一听,这是要用腰带捆住自己双手,这固然没什么,可没了腰带随时都会掉裤子,这是何等屈辱? 赶紧道:“放心,我不会逃跑,这个可以免了。” “娘咧!” 另一人上前便是狠狠一脚,骂道:“磨磨唧唧的,不听话就一刀杀了!” 长孙温只得忍着羞愤,自己将腰带抽出,被对面这个陌刀手将自己双手绑缚在后背,牵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