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褒忍不住问道:“师兄此番下山抵京,团结佛门共襄盛举,不知有何见教?”叹了口气,无奈道:“当下道家咄咄相逼,又得皇家之助力愈发魔焰高炽,佛门若是不能妥善应对,必然影响力衰弱,从而导致信徒锐减,此消彼长,再难与之抗衡啊!”
玄奘蹙眉:“只需佛法昭然、佛光普渡,自有信徒云集、卫道护佛,何必蝇营狗苟、本末倒置?”
他对于佛门当下与道家的竞争不以为然,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既然有佛门、有道家,双方之信仰教义颇为不同,那么信佛亦或崇道皆是自然、无可厚非,所能做的不过是弘扬佛法、普渡信众而已,若是为了拉拢信众而与道家锱铢必较、针锋相对,那么拉拢来的这些信众又有何意义?
义褒却不这么认为:“佛道相争非此一例,自古一旦道家胜出佛门必遭屠戮,大师难道忘记佛经上所记述的北周武帝时所发生之惨事?损毁寺庙四万余座,三百万僧尼被勒令还俗,佛门数百年积攒之产业一荡而空,佛陀落于野、金身碎如泥……大师不畏艰难自天竺求取真经,天下震动,佛门声威大振,太宗皇帝更敕建此大慈恩寺,可即便如此,却也远远未曾恢复当年之盛况。此时若被道家所压制,则佛门百年之内难寻翻身之机遇,还谈何光耀祖庭、谈何弘扬佛法?”
每一次大规模“灭佛”之背后,都影影绰绰有着道家的影子,所谓“清静无为”“率性自然”不过是道家愚弄百姓的幌子而已,那些道士修行之余可以娶妻生子,尘缘不断、六根不净,怎么可能“羽化飞升”“登临仙界?”
玄奘叹气,摇摇头:“贫僧毕生之愿望便是翻译佛经、弘扬佛法,此等蝇营狗苟之事,莫挨吾身。”
我没兴趣掺和你们这些争名逐利之行为,只想安安静静翻译佛法,别来烦我就好。
义褒又看向弘忍。
后北周武帝宇文邕灭佛,僧璨随二祖慧可南遁隐居,往来于司空山和天柱山之间长达十五年,致使“禅宗”在南方大行其道,影响极大,其后僧璨之徒道信更甚于先师,其所居之双峰山甚至被认可为“佛门南方祖庭”,若有弘忍之支持,佛门至少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弘忍却笑着摇摇头:“此番北上入京,一则参加盂兰盆节此等佛门盛会,再则受师尊之托,将当年治疗瘟疫之药方以及可治愈疥疮的芥菜粑赠予孙思邈,其余凡尘诸事,一概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