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弈起身后果然听得下人来禀:大公子在天色未明之时便已出府去龙翼司了。
林弈又是好笑又是叹息,他儿子这一番折腾,不过是为了在家多住一晚,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当。
只是墨轩既然去了龙翼司,恐怕不会只做些文书工作。林弈想了一想,提笔在给楚筠洛的批示上又添了一句,这才命人将佽飞卫的文书送回龙翼司。
但愿……能有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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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轩到了龙翼司,简单做了晨训之后便召集佽飞卫进行考核。依旧如月余之前的考核一般,玄衣司使站在梅花桩上,与佽飞卫们一一对招。
在龙翼司受训的各家官宦子弟自然不在考核之列,又因着虞缨也要参与考核无暇顾及他们,一众公子少爷一边在演武场上做着日常训练,一边偷闲旁观佽飞卫的考核。
林墨轩对于这些人的散漫心知肚明,不过是懒怠与之计较。他只顾专心致志地拆解佽飞卫的招式,心底对众人的武功一一做出评判。
“虽说我早知令兄的武功登峰造极,但亲眼目睹还是觉得震撼不已。”王泽安看着又一个被林墨轩丢下梅花桩的佽飞卫,忍不住和林墨言感叹道。
林墨言却眉头紧蹙,面上不见半分得意之色,反而冷笑连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他哥为了安国公府自罚百鞭,也不过是两日之前发生的事。大哥带着一身伤,怎么能与人交手?要不是他现在出不得龙翼司,他早就回家告状了!
在王泽安惊怔的目光中,林墨言冷着脸继续训练,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会儿一定要和他哥好生谈谈。
好不容易捱到上午的训练结束,一群少年也并不急着离开,反而更加光明正大地前去围观。已经完成考核的虞缨瞥了一眼众人,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下午的加训。
待林墨轩结束考核从梅花桩上落下,林墨言刚要上前说话,却被楚筠洛抢先了一步。
佽飞卫副指挥使冷着脸,向抚纪司使吩咐道:“衣服脱了,自己撑好。”
林墨轩:“……”
玄衣司使无奈一笑:“你这样说,真的很容易教人误会啊。”
他口中说笑打趣,行动上却没有丝毫的抗拒。外袍中衣被迅速褪下搭在一旁,因着伤口崩裂而导致鲜血淋漓的脊背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身后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
林墨轩却并不在意,当真听话地撑在了楚筠洛指定的位置上。楚筠洛只瞧得眉头紧锁:“你不问我?”
“猜得到你要做什么。”林墨轩并不在意,甚至还随口调戏道,“倘若你想做些别的,其实也可以。”
楚筠洛:“……”你这样说就不教人了误会吗?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做的。楚筠洛默不作声地打开药瓶,给林墨轩涂药。
清凉的药膏落在伤口上,林墨轩一怔,下意识就想回身,却被楚筠洛抬手按住:“别动。”
林墨轩只得重新撑好,却还是侧头问道:“花吹雪?不是冰焱?”
“你管呢?”楚筠洛冷笑,“不是说我做什么都可以么?”
林墨轩无奈一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花吹雪。”楚筠洛淡淡道,“王爷下的令,有意见自己回家说。”
林墨轩垂眸一笑。
副指挥使和抚纪司使这边处理伤口,佽飞卫早已散开去用餐,一行权贵子弟则是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林墨言瞧着兄长这边有人接手,便也不再多管,拉着王泽安随着众人一同离去。
“你哥这伤……莫非是王爷罚的?”王泽安悄声问林墨言。
“不是。”林墨言冷笑一声,目光直直看向安国公府的少爷,“家兄给安国公府的赔罪,不知公府少爷可还满意?”
那位安国公府的少爷顿时面色一白。
“又不是他惹的事,你何苦恐吓他?”王泽安连忙扯了林墨言一把。
林墨言收回目光,语气冷漠:“你只等着看他们家的下场。”
*
安国公府的下场来的很快。
在各家权贵子弟毫无察觉的时候,探事司和镇法司早已纷纷忙碌起来。半个月后的点罚上,何樘毫无征兆地出现,命人带走了安国公府的少爷。
“六品以上人家的子弟才能进龙翼司受训,如今没了安国公府这块牌子,陈少爷还是请回罢。”
听到国公府被夺爵的消息之后一众权贵子弟不免乱了一瞬,只是很快便被虞缨压制住。而林墨轩却毫不意外,神色如常地招呼何橖。
“这些时日,辛苦你和奚南了。”玄衣司使微微勾唇,伸手示意何橖落座。
“分内之事,说不上辛苦。”何橖落了座,把两瓶绚颜放在林墨轩面前,“喏,这个月的。”
“多谢。”林墨轩随手打开一瓶饮下。
“这次王爷是动了真怒。”何樘一面看点罚一面与林墨轩闲谈,“我在佽飞卫这些年,从没见王爷这般生气。”
“也是安国公府立身不正,否则我父王就是再动怒,也没办法这样轻易夺了他家爵位。”林墨轩一面批阅咨呈一面答话,“他言语辱及我母妃和我妹妹,我父王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同你说句传言,你也别生气。”何樘道,“其实在此之前,很多人都以为王爷与王妃不合。”
不合倒是真的不合,只不过和外人想的截然相反……林墨轩放下笔,慢条斯理地研墨:“我倒是也听说过这传言,只是这些人怎么偏就忘了:我母妃离开衡湘十五年,依然是我父王的正妃。”
“毕竟,王爷注重名声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何樘道。
“我父王注重的是立身持正,至于名望不过是锦上添花。”林墨轩研好墨,再次提笔,“若是为了维持名声而去做违心之举,岂非舍本逐末?我父王不会做这等事。”
察觉到周身真气愈发躁动,林墨轩索性搁笔阖目,将真气强行归于经脉之后,他又开了第二瓶绚颜饮下。
“每次看你用绚颜,我都觉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