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了一切。 沉沉的雾气似绸缎般地笼罩着位于悬崖之上的城堡,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城堡里的事物。 在位于穹顶的高台上,站着一位青年。 他的发色浓黑,可发尾却偏带了一点染过发似的银色,晶晶点点,肤色极白,纯色淡红,眼眸中含了点不引人注目的冷淡,衬的整个人漂亮又矜贵。 青年站在高台的边缘处,低头看着底下—— 原本灰色的雾气仿佛汲取了某种能量,颜色逐渐加深,很快变为了黑雾。在黑雾的中心,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头顶的苍穹摇摇欲坠,骷髅般的手数之不尽,从黑色雾气中深处,抓挠着墙壁就要往上爬,血色的液体自走廊深处蔓延开来。 眼见着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青年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慌张,看不出他几分钟前正亲手送走了自己的队友们,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副本里。 浓重的黑雾距离谢见星越来越近,直到覆盖住了他整个人,当到达一个极致的时候,忽地又全部散了开来,在这一瞬间,仿佛宇宙众星的目光都短暂地聚焦于此,又被彻底抹灭。 有什么隔绝了群星的注视。 所有的异状再次消失,恢复成为另一个极端,而原先空无一物的祭坛上,多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看不清脸,身材高大,但谢见星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也许下一秒就会被干掉。 于是谢见星想了想,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他陈恳地说:“我可以当您的信徒。” 被谢见星连续好几个副本都打断复苏的神祗默许了他的动作,蠢蠢欲动的黑暗退却至角落里。 谢见星来到男人面前,停下脚步,弯着唇角,愈加地靠近了对方。 青年生的好,眉目仿佛上帝悉心雕琢而成,长的过分的睫毛朝上掀开,脖颈与肩骨处的弧度十分诱人,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无论谢见星的神态有多么冷淡,看起来都像勾.引。 更何况,谢见星现在看起来十分崇拜对方,叫人恨不得握紧青年纤细的手腕,让他再靠近一些,享受他的崇拜与依赖。 笼罩在男人脸部的雾气散开,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阴郁而冷漠,浅金色的眼睛冰冷如同某种动物的鳞片,他在观察青年,就像在考察对方有没有成为自己信徒的资格。 谢见星在男人面前站定。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面前的青年却并未如他所说般的“臣服”下来,正相反的,谢见星凑近男人,忽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狡黠地说:“如果我还能遇见您的话。” 他打了个响指,在身后的半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漩涡,这漩涡径直将他吞噬了下去,黑暗送来带着笑意的尾音。 “再见了,大人。” 【检测到意外,紧急修复中。】 【请“逆瞳”遵守平等公约。】 【……】 【修复中。】 【2023年5月31日18点,玩家谢见星,脱离“入侵”。】 * 也是在同一时刻,床上的青年从梦中惊醒。 谢见星伸长手臂,在床头柜上摸索了片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晨八点。 他昨夜又做梦了。 自从彻底脱离“入侵”那一天后,谢见星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梦到这一幕。 作为第一款无限逃生游戏“入侵”的玩家,谢见星在各个副本里得罪了太多的人,只是恨他的人很多,爱他的人更多,他总有办法幸存下来。 直到方才梦境里的那个副本,那位不可名状的存在苏醒,新仇旧恨涌在一起,谢见星无路可逃,也不想真的给人当信徒,干脆选择答应另一款逃生游戏“逆瞳”的拉拢。 “逆瞳”是区别于“入侵”的另一款逃生游戏,双方独立存在,但“逆瞳”看上了谢见星,努力地挖了“入侵”的墙角。 “逆瞳”许诺谢见星无论何时,都可以将他带出“入侵”,令他彻底脱离“入侵”,条件是谢见星要加入“逆瞳”,从新手玩家重新开始。 在临走前,谢见星忍不住挑衅了一下那位存在——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就皮那么一下子。 谁知道现在每晚的做噩梦。 青年很轻地“啧”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 这不是个好天气,乌云沉沉地堆积在天边,天色阴暗,一幅风雨欲来的架势,街上的行人纷纷裹紧外套,加快了脚步。 但这一切的昏暗却并未给房间里的青年带来任何困扰。 谢见星坐在画布前,他一手端着油彩的颜料盘,另一只手执着画笔,一截袖口往下滑去,露出青年修长干净的手腕来。 他已经在画布前坐了许久,却始终未曾下笔。 直到窗外的光线彻底消失,谢见星这才动了动手腕,将画笔放下,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间房。 这是一间由客房改造而来的画室,除却正中那间还未下笔的画布外,角落里还叠放着几幅已经完成的画。 最角落的画是一位半大的小男孩儿,左眼损坏,一整只眼睛都是烧伤的痕迹,神态怨念,栩栩如生,仿佛是画者亲眼所见,下一秒就能从画布中走出。 放在这幅画后面的画仅露出一个边角,隐隐能够看出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 谢见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切进微信里,微信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他的手指在一个对话框里停留片刻后,什么也没有点进去,将画室里的东西整理好,锁上了房门。 在关门的时候,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最终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