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管妻儿的,夫人没了可以再找,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况且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是安全的,他不算被完全拿捏。 可他硬不下这个心肠,他办不到。 以前他笑话项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如今轮到自己,方知个中取舍当真难做。 这些话、这些说出去会令人发笑的感慨,孙坚平时只会牢牢地憋在心中。但此时此刻,面对吕昭,他却很轻松地吐露了出来。 或许是憋得太久了需要发泄,或许是这毕竟是一场梦,梦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他说了没心理负担。 吕昭静静地听着,不管孙坚说什么,她的神情始终很淡定,没有丝毫变化,这更令孙坚感到安心。 “确实,人总是容易被普通的信息干扰,变得想太多。”吕昭说,“玉玺只是玉玺,你捡到它也只是一件很平凡的事,不是老天爷的暗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征兆。” 孙坚有点尴尬,又有点羞愧,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好生硬地叉开话题:“袁公虽不在汝阳,但对我的看管并未放松。” 他每天活动的范围就是那座跟梦中的“安全屋”意象相差无几的宅院,他夫人和小儿子倒是可以偶尔出去转转,主要是参加袁术夫人举办的宴会,或者去城外的寺庙上香。但不管去哪儿,总有一大堆人跟着,根本跑不掉。 “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离开汝阳,但我需要一些资料。”吕昭说,“负责监视你的人,和负责城防的士兵们。” 这些不是机密,并不难打听。孙坚怎么说也在袁术麾下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有点门路的。 “您打算怎么做?”他忍不住问道。 以孙坚的见识,他觉得吕昭索要这些东西,可能是打算安排一支人马秘密潜入汝阳,把他离开的障碍全部扫除。 吕昭一眼就看穿了孙坚的欲言又止,她解释道:“我没有能接应你的人。” 她实在抽不出额外的人手了。而且说句冷漠的大实话,她跟孙坚的关系显然还没到值得她付出那么大风险的份上。 “我唯一能做到的,是令那些原本负责看守你的人暂时忘记你是谁。”吕昭静静地注视着孙坚,眼神清澈,“他们不会认得你,也不会看到你就冲上来,对那时的他们而言,你和你的妻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孙坚愣住了。 “然后你就可以低调地、光明正大地从汝阳城的大门走出去。”吕昭总结道。 孙坚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似乎有股温和的电流正随着血液在全身流转,他一时激动得难以自持,一时又不敢相信吕昭说的是真的。 “试试对你来说又没什么坏处。”吕昭说,“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孙坚当然没有,如果有,他早就带着老婆孩子跑了。 “请尽快。”吕昭说,“袁公路在战场上接连失利,他或许会重新启用你。” 孙坚愣了一下,眼里瞬间多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答:“我知道了。我该怎么把信息传递给您呢?” 吕昭:“你需要几天?” 孙坚想了想:“给我两天的时间。” 吕昭在围墙花圃中选了朵大红色的山茶花折下,握在手中,“那就两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还是这种方法,你按时就寝便好。” 孙坚et了吕昭的意思,她是让他看过资料,全部记住,然后在梦中一字不漏地将给她听。 “有什么问题吗?”吕昭注意到了孙坚古怪的表情。 “我……不擅长背书。”孙坚有点尴尬地说。 “不用背诵,你只需要认认真真看过一遍就好。”吕昭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会忠实地记录你看过的一切东西,所有的信息都被储存在这里。把它们从浩如烟海的记忆中翻找出来,只需要一点小技巧。” “幸运的是,这个小技巧我很擅长。” * 清冷的风吹过,孙坚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月光在地上投射出窗格的图案,四周静悄悄的,没有旷野,没有鲜花盛放的院墙,没有美得如仙似妖的女孩。 果然只是梦吗?孙坚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捂住脸。看来我的压力已经大到必须排解的地步了,否则不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不……不对!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缝中透出的目光锐利如刀。 以往的梦如同笼罩在迷雾中,梦中的一切毫无逻辑,苏醒之后,梦到的内容会迅速从记忆中擦去,仅留下一个印象浅浅的轮廓。 但这次的梦他记得很清楚,甚至能回忆起吕昭头上戴的簪子是什么款式的。 以及…… 空气中浮动着一脉沁人心脾的暗香。 孙坚侧过身,视线一点一点往枕头旁挪。 吴夫人双目合拢,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似乎正在做美梦。 她的长发如云般散开,铺了一片。 她的鬓边插|着一朵盛放的嫣红色山茶。 * 庆功宴结束后,舞阴城的气氛又恢复了战时的严肃。 虽然严肃,但并不紧张,城内的百姓们日子照常过,甚至比以前更轻松一些。越来越多的人都渐渐地相信吕昭能打败袁术,不仅把他远远地赶走,还能取得他的地盘。 “袁公路在豫州待不久了,”郭嘉说,“有些事您可以提前考虑一下。” 郭嘉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并且混的如鱼得水。 南阳的工作氛围确实如郭嘉预料的那样,没什么派系斗争,不需要勾心斗角,话也可以放心讲,完全不用担心有不识趣的谁谁谁忽然蹦出来,阴阳怪气他不遵礼仪,行事狂妄。 吕昭都不在意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围着领导转的谋士武将们当然也不会往这方面使劲儿了,否则不是让领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