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怎么了?”吕昭一手扶额, 一手在小老虎的脊背上来回揉搓,试图借助毛茸茸的触感缓解满心愁绪,“蔡氏和蒯氏不是很支持景升公吗?” 说起来蔡氏和蒯氏的祖籍其实都是襄阳, 但现在襄阳被吕昭占了,他们不想在吕昭手底下干活, 便干脆携家带口随刘表去了江陵,只留下一些或上了年岁不问世事、或年纪还小正在读书、或不愿出仕只想躬耕田野的族人们看管宅院。 吕昭并非董卓那种穷凶极恶之辈, 再怎么嫌弃这些本地大族,人家老老实实过日子不捣乱,她也不会无缘无故跑上门去找茬, 双方就这么一直和平共处, 相安无事,后宅妇人们偶尔举办宴会,还会很上道地给魏夫人发张贴子,诚挚地邀请她参加, 顺便再从吕昭的绣坊下亿点订单惠顾生意,算是变相上交保护费。 贵妇们穿绫罗绸缎,戴金贵首饰,撒钱从不手软,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的老公家底厚着呢! 漂亮衣服和装饰品一麻袋一麻袋往家里装, 换成粮食就买不起了?谁信呐!反正吕昭不相信, 这其中必定有别的缘故。 几个月未见,孙策的容貌还是帅得冠绝江东,但他周身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灰蒙蒙的丧气和忧虑一扫而空, 也不复吕昭与他初见时的过分张扬, 整个人显得沉稳了许多。 经历使人成长啊。 “支持倒是支持, ”孙策回答,“但没以前那么热络了。” 如果刘表当时能赶走孙坚,夺回南阳,蔡、蒯两族对他的态度绝对比现在热情,可惜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吕布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杆子,吞了南阳讹走襄阳,刘表失去这么大一块丰沃的土地,实力大减的同时面子也丢了,手中的筹码一下子所剩无几,实在做不到与本地豪族势均力敌,平起平坐。 豪族就是这样,特别会抓机会,你镇不住他们,他们立即就能反过来压你一头。 刘表如今还能坐稳荆州牧的位置,主要是蔡、蒯担心挤兑走刘表,下一任荆州牧直接会落进吕布口袋里。跟吕布相比,显然是权势暗弱的刘表更好拿捏,都已经这样了,大家凑活着过吧。 一旁的郭嘉冷不丁来了一句:“景升公的小儿子上个月刚刚成亲,女方姓蔡,是蔡夫人的侄女。” 吕昭挑眉,“这都知道?你消息真灵通。” “他给您发了帖子,”王粲微微睁大眼睛,“我整理之后把请帖放在待办事项里了,您……没看到吗?” 他以为吕昭没有表示是不在乎,毕竟无视也是一种态度嘛,他还觉得挺酷的。 吕昭:“……” 郭嘉无奈摇头,表情毫不意外。 吕昭和王粲面面相觑,片刻后吕昭伸长胳膊,摸索着从一大堆公文下面拽出了被压得皱巴巴的请柬。 啊这,这就有点尴尬了。 吕昭的嘴角微微一抽,心说这有点像许久未见、关系也一般的前同事忽然发来微信宣布了即将结婚的喜讯,但消息淹没在了一众飘红的999+中,非常不起眼,当你发现它的时候,婚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前同事可以从此不再联络,大家就当没认识过,但刘表不行啊!怎么说刘表名义上还是吕布的上司,大家又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交集了。 就比如现在!人家来借粮了!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理亏的吕昭此时感到了一点点点心虚。 “礼金我送了,”在旁边煮茶的貂蝉终于开口,慢条斯理地说,“署了你的名字。” 心虚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吕昭向她靠谱的姐姐投去感谢的眼神。 貂蝉的笑容温柔而明媚,吕昭看一眼就觉得心情舒畅,但她只舒畅了很短暂的时间,尚未解决的烦恼便再度席卷而来。 粮食啊……她叹了口气。 吕昭其实不太想借,与那些累世经营、根基深厚的本地豪族相比,她也就靠着丰穰buff丰收了一年,家底还很薄弱,万一接下来突发战事,粮食不够吃了怎么办?战争机器一旦开动,每分每秒都在烧钱,烧不起的一方很容易落入颓势。 可受灾的百姓是无辜的,有了粮食,他们就能活下去了。 纠结片刻,吕昭最终还是决定借,就当是投资了。 “刘荆州那里交给文若定夺,至于陈王的使者,就请他去找长文吧。”吕昭背着手,在房间内慢慢踱步,她的语气意味深长,“谈到什么程度算合适,他俩心里肯定有数。” “嘉愿一同前去。”郭嘉又一次毛遂自荐。 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主动提出帮忙,吕昭当然不会拒绝。但考虑到郭嘉没事就爱逗逗陈群的破毛病,吕昭特意叮嘱了他一句:“你别总是欺负长文。” “冤枉啊!”郭嘉的目光显得委屈巴巴。 吕昭不为所动。 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张辽休整了几天,随后与孙策合作,在颖水上练起了水军。 汝南和南阳地处南北交界处,骑兵在此还有一定的优势,但再往南方就不行了,秦岭淮河以南水网丰沛密集,长江天堑更是难以逾越,自古便是南北政权对峙的关键争夺点。想要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必须得点亮水战相关技能,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军,做好充足的准备。 孙策是南方人,自幼在河里滚大的,水性那是一等一的棒,训练之事便由他主导,而这位年轻的教官上任后所做的第一个举动,是无情地把所有人一个个狠狠踹进水里。 “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响起,伴随着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以及孙策毫不客气的训斥。 “怕什么?这么浅的水,哪能就淹死你们了?给我跳!” “躲什么躲?回来!” “敢逃跑视为违反军纪,统统杖责二十军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