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是“她的嗓门可真大”,然后她再无别的想法,干脆利索地晕了过去。 貂蝉当时在营中,听到消息,赶紧过来给荀采把了脉,确认没有大碍,只是疲劳过度后,才松了口气。 这是荀采入女兵营的第二天,训练的第一天,如果真出事了,她该怎么跟吕昭交代? “将、将军,是我不好……”小队长愧疚地垂下头,“还请将军责罚!” “不怪你,是我没交代清楚,”貂蝉给荀采掖好被角,“她……你大概也看出来了。” 皮肤细腻柔和,容貌精致秀美,周身气度出众,摆明了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女郎。没有半点干体力活的基础。 小队长点点头,面露不解之色,“我跟她说,跑不动就慢慢走,可她一直坚持着跑完了,除了正常的疲惫,也看不出哪里不舒服,我还问了一句,她坚持说自己没事……” “大概是太要强了吧,”貂蝉叹道,“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软弱的一面。” * 午饭结束后荀采才苏醒,貂蝉命人给她留了一份饭,她本来不想吃,但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在小队长善意的笑容中,她赶紧一把夺过碗,埋头吃了起来。 整个下午和晚上,荀采都是在营房里度过的,她很想跟大家一起训练——倒不是有多喜欢,只是不甘心认输——但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好好躺着。 营房没人时,荀采便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发呆。 窗台上养着两盆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是女兵们在河边挖回来的,装在大肚瓦罐里,小小一簇的粉花迎风摇曳,还挺好看。 夕阳西下,女兵们陆续回来了,晚风送来喧闹的人声。荀采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群陌生人,她有种莫名的羞愧感,稍微设想一下都感觉非常尴尬。最后她干脆闭上眼睛装睡,直接逃避。 “嘘,小点声,她还睡着呢。” “她好点没?是不是风寒了?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吧,被子盖得太严实了!” “饭怎么办?叫她起来吃?” “先放在那边吧,魏将军说她需要多休息。” “……” 在同袍们小小声的交谈中,装睡的荀采感到五味杂陈,她默默翻了个身,最后真的睡着了。 荀采再次醒来,已经快到午夜了。 其他人已经在梦乡中遨游了,她呆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下床,端起那碗被放在窗台上、早已凉掉的饭,抓起衣架上挂着的外袍,无声无息地去了门外。 * “……@#¥%吓死老娘了!”春草吐出一串语调怪异、不知道是哪地方言的骂人话,她后退半步,用手拍了拍胸膛,安抚砰砰乱跳的心脏,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无奈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跑到这儿来蹲着?” 春草有起夜的习惯,今日照例十二点醒了,趿着鞋迷迷糊糊出门。刚拉开门,就看到团白乎乎的影子戳在前面,把她唬得一哆嗦,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差点儿要飞腿踹人了,幸亏她大着胆子多瞅了一眼,认出来白影不是鬼怪,而是新来的同袍裹着件一看就贼贵的绵衣,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坐在营房前的台阶上,仰头看月亮。 荀采不是很想搭理春草,她虽听不懂春草的方言,却也能从语气品出来那是一段粗鄙之语。 “你怎么不理人啊?”春草很自来熟地绕过来,在荀采身边坐下。她的身材在女性中属于高壮的那一类,跟荀采一对比,就好像猫咪身边卧了只大狼狗,体型差非常明显。荀采被挤得难以维持仪态,往旁边倒去。 春草吓了一跳,赶紧伸手一揽,将荀采搂了回来。她抱怨道:“啧,你倒是坐稳呐!是不是晚上没吃饭饿的?” ……我坐得够稳了!我好好地坐着!你不来挤我,我怎么会倒?!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荀采,活人的温度可比锦袍热乎多了。但荀采从未与除了亲人和丈夫以外的人如此亲近,实在是很不适应,从脚尖到头发丝都变得紧绷起来,整个人僵得像块木头。 “松、松开!”荀采结结巴巴地说,双手在春草肩上奋力一推,直接将她推得远远的。 “你看着娇小,力气倒是挺大的。”春草用手撑在地上,没彻底倒下去,她倒也没生气,而是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着荀采,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荀采裹紧外袍,往旁边蹭了蹭,与春草拉开距离。 “哐当”一声响,她碰到了空碗。 春草探头一看,笑了,“原来你吃了呀,那就好,饿肚子的滋味可太难受了。” 荀采黑着脸把碗抓回来,随便塞到锦袍下面挡起来,试图假装无事发生。 “嗯,是这样的,”春草主动把话题拉了回去,“就寝时间,除了起夜和紧急情况外,一律不准离开营房。这是规定。” 荀采微微皱眉,“没人跟我说过。” “小队长白天跟你说了,”春草耐心地解释,“你没仔细听吧。” 荀采:“……” 可能是跑完步太累了,身体直接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 “你违反规定了。”春草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想跟兄长一起读书,我想出门玩……】 【……读书不是玩……有父亲教你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兄长要比我多学那么多呢?我不可以继续学吗?】 【棐儿将来要承担兴旺整个宗族的重任……】 【我也可以帮父亲和兄长分忧啊!】 【……你不可以……】 【我哪里比他们差?兄长箭射得不如我准,马骑得也不如我好,背书都比我背得慢!】 【这是规矩……】 【谁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