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带来的诏书中详细阐明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请吕布召集兵马,征讨叛逆,末了清晰明了地给出了“订金” 吕布从奋武将军升为车骑将军, 开府仪同三司, 持节都益、豫、徐、青四州事; 吕昭直接跃迁为豫州牧,爵位也从湖阳君变成了湖阳侯,看似一字之差,实则差别很大; 除此之外,朝廷不仅一口气批准了吕昭之前所有的请封,还顺便添了点,比如荀彧补上了吕布升职后的空缺,成为南阳太守。所有人都觉得此项任命理所应当, 要是没有荀彧坐镇后方,吕布和吕昭哪儿能放心在外面浪。 如果是过去, 得知自己升职加薪朝着人生巅峰又迈进一步的吕布恐怕会乐得合不拢嘴,先抱起魏夫人原地转圈, 再抱起闺女原地转圈,最后骑着赤兔马绕城狂飙三圈, 以示激动。 但现在的吕布变得沉稳了,听完荀彧的汇报,他表露出的神情只有恰到好处的感激, 以及一些对小皇帝安危的担忧。梦境不存在固定方位, 他凭感觉选择了自己认知中的北方, 向着京畿所在遥遥谢恩。 接了汉廷的旨意, 当着汉廷的官,给汉廷干活,属于打工人的基本自我修养。 吕昭具现出一张悬浮在众人面前的超大地图, 囊括到天下十三州的每一座县城,可以手动放大缩小,用起来非常方便。对着这张地图,大家商讨后续的作战计划。 首先天子肯定得救。汉室把勤王令都送来了,不接旨意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到死尽管“天下人”的成分非常复杂,其中不乏想推翻汉室改朝换代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抓住把柄,占据道德高地。 问题是怎么救。 从吕昭的治下前往司隶,有两个区域可供选择。 首先是颍川南阳部分。 少室和太室两山之间有盘旋往复的山路,扼守山路的关口被称为轘辕关,乃是雒阳八关之一,过此关即可长驱直入雒阳城。 曹操既然提早行动,占据先机,想必不会放任这座关隘被吕昭夺走,况且山路崎岖,行军不便,就更别提打仗了,贸然前往很容易被断后路,囫囵消灭。 此路难行,还有第二套方案。沿汝水北上,过广成关,或北上经太谷关越过嵩山,进入雒阳,或进入伊水,再沿伊水河谷北上,攻克伊阙关,即龙门,进入雒阳。 孙坚起兵讨董,走的就是这条道,最终他击败董卓,进军雒阳。如今孙坚在吕布麾下效力,为了不让历史重演,曹操一定会派遣重兵把守相应关隘。 即使进入雒阳,想要从雒阳前往天子所在的长安,还得过函谷关,走崤函道,再过潼关,该闯的关卡一道也少不了。 难道就没有容易点的通道吗 有的,这就得提到第二区域,南阳汉中部分。 进入武关,沿丹水穿过秦岭,走武关道。当年刘邦就是听从了张良的建议,走此路经蓝田抵达关中,屯兵灞上,与项羽对峙。杨修也是从这条路逃入南阳的,荀彧已经派周瑜赶往武关了,如果周瑜的速度足够快,应当能抢在西凉军之前,占据这座关中的南大门。 最后就是汉中那四条翻山越岭的蜀道,从西往东分别是陈仓故道、褒斜道、傥骆道和子午道。至于这几条路究竟好不好走,方不方便让我们把话筒交给正史上的诸葛丞相,他肯定有许多话想说。 别人此刻怎么想,吕昭并不清楚,反正她是满腹的槽点无处倾吐。 难道这就是拥有诸葛亮的代价吗北伐的方案必定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在她的人生规划中,绕不开也逃不掉,宛如命运注定。 吕昭还在eo的时候,大家已经纷纷举手发言了,经过漫长的讨论,最终的方案如下。 吕布继续坐镇汉中,他待在西边,从李傕郭汜到马腾韩遂都会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不敢轻易分散兵力,如此一来,即使他们与袁曹联手,也给不了袁曹多少实际上的支持,关中与关东仅能结成松散的联盟,很容易被突破。 孙坚继续安原定计划前往颍川换防,颍川南阳的防御线全权交予他负责。这块区域孙坚可太熟悉了,他曾在此大破董卓,逼得董卓甚至动起了联姻招揽的念头,此等威名定能令不少西凉兵寝食难安。 蔡琰、貂蝉和孙策也按原定计划回汝南,防止袁绍派人搞破坏,策反一些本就不服的世家。这里未必会起战乱,但任务同样艰巨,因为汝南肩负着给前线粮草的重担。 吕昭也该回来了,济南一战,袁谭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再犯,她最初出兵的目的已经达成。比起袁谭,显然是营救天子更重要。 吕昭没意见,荀彧的想法与她基本一致,能不能把小皇帝救出来另说,但态度一定得有,这是立场问题,千万不可含糊,免得被人揪住小辫子不放,以舆论攻歼抹黑。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尽管此时月挂中天,是会周公的好时候,但估计没多少人能再安然入梦了。 吕昭没有立即退出梦境,她循着熟悉的气息,找到了小皇帝。 还是那座高耸的山峰,还是那个抱膝坐在悬崖边的孩子,但山下的景色完全变了,不再是秀水绿林环绕着巍峨宫阙,入眼满是触目惊心的红,连天空都被染成了一致的昏暗色调,燃烧的大火吞没城池,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随风而来,久久不散,令人动容。 吕昭进入梦境,小皇帝的意识脱离混沌,清醒过来。像上次一样,他仍然没有回头,只轻轻问了一句“我做错了吗” 如果我没有对你过多防备,而是在通信中早早告知你皇甫将军病重的事,令你提前有了防备,会不会李傕郭汜就没有机会趁乱起兵了 吕昭前进的节奏未变,一直走到小皇帝身后才停下,她保持着站姿,略微俯下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 你是皇帝,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托付完全的信任,你必须防备我,就像防备其他诸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