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交织,街上人影幢幢,陆元祁一眨眼却突然找不到林靖鸢了,就像是有人故意将他们隔开一样,他环顾四周,焦急地寻找。
突然肩头被一只手掌攀上,他扭头,在斑驳的灯影中辨认出了那人的面容,分明是那日在山庄刺杀他们的男人。
一阵凉意爬上心头,他凝眸望着男人,正欲开口质问林靖鸢的下落。
男人却先他一步开口:“我家主人有话对公子说,烦请到兰苕水榭一叙。”
“我娘子呢?”他们的身份和目的定然不简单,陆元祁现在也无暇去想,只想知道林靖鸢在哪儿。
“她安然无事,等叙完了话,你自然能找到她。”男人五官冷硬,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他收回放在陆元祁肩上的手,做了一个手势,“请吧。”
陆元祁望向繁闹的街市,四顾茫然,转而又看了男人一眼,先前与其交过手,他心中已有数,此人功夫不浅,他逃脱掉的希望不大,更何况林靖鸢还被他们控制了,他若是轻举妄动,怕是要糟。
无法,他只好先跟着那人走,总要见了他背后之人,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片刻后,他被带到了兰苕水榭三楼的雅间。
屋内只有一个年轻公子,正站在窗边观赏外面夜景,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立刻转头,目光落在陆元祁的脸上,意味不明地点头一笑。
身后的门被关上,陆元祁心中隐隐不安,却也强装镇定地迎上那公子的目光,领他来的男人走到他身边,正要说话,却被那公子抬扇止住。
“可算是见到你了。”年轻公子身着一袭天水碧刻丝锦袍,生得面如冠玉,很有几分风流儒雅的气质,手里拿着把折扇,笑眯眯地朝他走近。
陆元祁见他气度不凡,身边又有如此厉害的手下,想必是位大人物,但他不是畏惧强权之人,这种时候很能做出处变不惊的样子,就算心里没底也绝不肯露怯,既来之则安之,他干脆从从容容地自顾自找了把交椅坐下,神色冷淡抬眸,惜字如金地道:“何事?”
那公子笑笑,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走到他跟前两手抱胸俯视着他看,弯下腰身凑到他脸上看。
陆元祁被他看得有些不快,上半身尽力往后仰,与他拉开些距离,蹙眉看着他语气僵硬地说:“你看够没有?”
“嗯。”年轻公子唇角勾起,扑哧一声,仰头大笑,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聂尘,他不仅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啊。”
叫聂尘的那个男人也低头笑了。
原来是认出他不是宋元礼了。
陆元祁心头一惊,面皮上还强撑着淡定,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
“认识元礼这么久,竟然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年轻公子叹了一声,拿折扇指着他,“你们兄弟俩真不厚道,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那天幸亏聂尘机灵,看出你并非元礼,不然真要了你的小命可怎么好?”
竟是交手时被看穿了。陆元祁闻言看向聂尘,心中有些懊恼。难怪他后来暴露了真容还不慌张,原来就是在试探他。
“平时呢,悠哉悠哉的,自然能装得像,可到了生死攸关之时,难免露出马脚。元礼的骑射一流,近身搏击就稍逊一筹,那日你拿着把短刃险些挑了聂尘的剑,他便觉不对,后来你见了他的脸,竟全无反应,他便确信你不是元礼了。你叫元祁?”
“正是。”陆元祁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连他的名字都已经查出来,他索性不装了,往椅背上一靠,半敛着的眸子里还藏着被拆穿的不甘,“既然公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不妨也自报家门。”
“我比元礼大两岁,自然也比你大两岁,我算是你兄长。”那公子又走近,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俯身含笑看着他,“那……叫声明允哥哥来听听。”
陆元祁暗惊,明允二字不正是……
他迟疑地抬眸,面前之人笑得一脸和善。
一旁的聂尘看不下去自己主子如此逗弄人,轻咳一声,善良地为陆元祁解释道:“这位是当朝太子。”
果然。陆元祁人虽不在皇城,却也知道当今太子姓李,名明允。
眼前这个举止随和恣意,全无半点架子之人,竟然就是太子,而他被太子当面揭穿了是个假货。
陆元祁眼前有些发黑。
不过听说太子和他哥关系不错,那应该也不会怎么难为他。
他暗自稳住心神,对上李明允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道:“不知太子殿下找我何事?”
“何事?自然是兴师问罪。”李明允将扇子往他脑袋上一敲,“你呀,差点给我通了篓子!”
陆元祁自是不解,揉着脑袋,眼神茫然,李明允在他身边那张椅子坐下,慢悠悠道:“事到如今,瞒着你不如据实以告,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月明风清,河岸边语笑喧哗,聂尘关上窗,又走去屋子门口站着。
李明允喝了口茶,这才看着陆元祁道:“元礼去北境后,我给他发了一道密令,要他在解决北境军务后,秘密前往北燕,接手内卫在北燕布置的谍报网,此事重大,唯有派他去我才能放心,可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朝中人为揣测我的谋划,都盯着他的动向,为掩人耳目,便只好做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陆元祁听罢,乌黑的瞳孔微微颤抖,“我哥没死?”
李明允点头,又一笑,“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这很难说。陆元祁双唇紧抿着,慢慢地琢磨着李明允的话,良久才按下心头惊诧,问:“他现在在敌国做间谍?”
“没错。那日我听说他突然回来了,还以为计划出了变故,心急火燎地等着他来汇报,可他迟迟不来见我,还带着新婚妻子出了城,这真是让我看不透了,所以便让聂尘去探探。没想到那不是元礼,是元祁你啊。”
李明允的扇子在陆元祁肩头点了两下,转而又叹息一声,“为了让元礼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假死离开大梁,我费尽心力地找了个与他身形极为相像的死囚犯,扔到闵州,只待宋家人去抬尸,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你,抢先一步顶替元礼回到了宋家。哎呀,我是白忙活一场,那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闵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