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文丞嘴上说着不可能,但还是悄悄派了几个人去翠玉楼打探一下虚实。
这下子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翠玉楼正在唱《寒江》。
寒江?
那可是安梁郡主的剑!
《寒江》的歌词说的明明就是梁轻的故事:
细雨缠,春意绵,伊人独醒自凭栏,
夜阑珊,杀气伴,回望眼追兵两万,
寒江剑,战意酣,疾风骤起舞霓裳。
清江断,碎梦殚,一身一人江水寒。
孤鸿远,青山拦,心中念谁家少年?
冲天怨,恨流年,有情人望眼欲穿!
月上弦,挽珠帘,雁字归时人两全。
一剑寒,一曲残,此生此景难相见。
沐文丞心里犯了疑惑,一个歌舞坊,唱什么安梁郡主?
其实沐文丞并不知道,全九州的歌舞坊都唱梁轻的《轻歌远》,世人也都有以为她已经沉于江底,所以按照她的生平事迹各自填词谱曲,进而传唱安梁郡主的故事。再离谱的也有,只是梁轻自己写的反而没那么夸张了。
沐文丞百思不得其解,似懂非懂之际,梁钰已经快马加鞭,亲自赶去棉城城外,沐氏大军驻扎的地方。沐远正在巡视军营,一身戎装,更显身材挺拔魁梧,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大将风范。
梁钰远远的看见十数万的军队,整齐划一,沐远正在给军队训话,心里也与有荣焉,这是他们的王,更是梁氏拼死保护的少主,更是整个家族乃至天下的希望。
两个百年的家族,如果能合二为一,焉愁家国不兴?就梁氏而言,虽遭屠村,但是使命不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山再起只待时日。
沐远远远地看见梁钰急急打马而来,知他必有要事,难道是轻儿有消息了?
梁钰赶到近前,下马行礼,沐远使了个颜色示意他悄悄告诉他,梁钰会意。
梁钰跟着沐远,终于巡视完毕,到了大帐之中,沐远遣了别人,只留梁钰在身边。
沐远急声道:“可是有轻儿的消息?”
梁钰点头:“正是。”
“细细说来!”
梁钰遂把见到梁轻,绿绮就是梁轻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说她白了许多?”沐远的声音有点颤抖。
梁钰心想,一个姑娘,长白一点不正正好么?
省的晒得跟黑炭似的。
沐远面无表情,但是手指敲击着桌面,频率杂乱而无章,可以想像手的主人心绪不宁,梁钰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沐远抬头:“她,呃,绿绮,都跟你说了什么,一字不差的说给我听!”
“呃,她让我告诉你八个字——我在这里,我是绿绮!”
梁钰小心翼翼的把八个字说了一遍,暗说,自己应该没记错呀,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八个字,说的人郑重其事,听的人也这么正经八百,这是个什么道理呀?
沐远仔仔细细的听了,而后陷入沉思,她是绿绮?安梁郡主她不当了?梁氏后人她不做了?她的身份地位都不做数了?她只是绿绮,靠自己讨生活,没有地位,没有名利,没有家族,……
那些年青梅竹马的情意呢?
她对他有半师之恩,也要放弃吗?
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些?
是万念俱灰?还是想从头再来!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很多问题倒都可迎刃而解……
沐远不觉又莞尔一笑,口里轻轻念了两个字:“轻儿!”
“随我回程!”沐远也不用晚饭,带着梁钰星夜启程,打马而归,赶回沐州城。
歌舞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梁轻压轴登台,正在唱《寒江》。
沐远远远地听到一句:“清江断,碎梦殚,一身一人江水寒。”
唱词婉转,不似她以往的曲风,其音凄婉,其意冷寒,平常人听了只觉曲调过于悲怆,当事人听了,犹如回到那个大雾弥漫,数万追兵喊杀而来,无数人命被收割的冷寒的清江边。
她那个时候该有多冷?
多难过?
多无助?
……
“孤鸿远,青山拦,心中念谁家少年?”
“冲天怨,恨流年,有情人望眼欲穿!”
……
少年?
有情人?
莫不是她心里对自己也?
沐远不知不觉竟听得怔住了。
沐远悲一阵喜一阵,反而不急着找梁轻了,就远远的看着她在台上弹琴唱歌,声音轻轻袅袅,影子如梦似幻。
曲终人散,沐远还远远的望着舞台的方向。
沐远外貌太过出众,旁边还跟着如花朵般的美少年梁钰,人们不自觉的看向他们。
但是沐文丞的暗卫队,已经开始清场了。
歌舞坊的看客们纷纷离场,所有人都散尽了。
翠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真正的大鱼来了。
怪不得绿绮那丫头对梁钰那样的小白脸爱答不理,感情有更好的男人要钓呢。
看沐远这器宇轩昂,通身气派,必然是个大官。
在翠姨眼里,比之男生女相胎毛还没蜕完的梁钰,沐远才是真爷们,霸气侧漏啊!
“这位爷,您往里请啊!”翠姨扭着胖胖的水蛇腰,就要往沐远身边凑,被不识相的沐文丞一个健步横插一脚给隔开了。翠姨幽怨的眼神抬眼看了沐文丞几下,愣头青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眼色,哪有上司逛青楼小喽啰横插一杠子的?
老鸨子遇到大头兵,翠姨也是有理说不清了呀!
梁轻表演完了,并没有离开舞台,而是坐在台上。
隔着纱幔,沐远与她几乎就要面对面了,两个人隔空相望,但是谁也没有往前一步。
翠姨心想,这是啥阵仗啊,“这辈子我也算是见识不浅,咋就看不懂这位爷了呢?”
这姑娘,你倒是见啊,还是不见啊?
同样纳闷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