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布衣比坊东头的乞丐还差,那满脸傲慢,不是穷秀才就是穷书生的,何谈走大运?
“嗐,赵娘子你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你识人无数,怎能看不出这两人非同寻常?”孙媒婆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态,她能看出来,怎么赵娘子不能。
“孙媒婆,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赵海棠搬来杌子坐了下去,烦闷道。
她还在为了海县令这桩打水漂的婚事肉疼呢。
孙媒婆衣裙都不撩,直直蹲下,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方才那老的,是当朝宰相裴稷,那小的是他长子裴伷先,早前在大理寺当差。他娘可是如今户部尚书崔休的妹妹——崔姮娥,连人家的长女嫁的都是伯府嫡子。你说,你这是不是要走大运了!”
赵海棠眸光一亮,这清河县居然来了个大货。
“话虽如此,大运何来啊?”她依旧不明白人家身世显赫,与她有何关系。
“啧。”孙媒婆一副恨铁不成钢,“那裴家来了咱县有些日子了,最近正在给长子裴伷先相看大娘子呢。”
赵海棠一听,瞬间明白,“你是说…将芳越八字递去裴家相看?”
孙媒婆摇头:“那倒是不必,今儿我从海县令那会儿回来,听见李张两个媒婆唠闲话,说是县里没有人家愿与裴家结亲,一会儿咱直接当面商讨即可。”
这会儿赵海棠倒是品出异样了,“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孙媒婆问。
赵海棠抬手朝孙媒婆臂膀上拍去,“好你个孙婆娘,那裴家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县里那些个有头有脸的早就踏破门楣了,哪落得到我家一届小小商户。
我看你就是为打发我,来诓骗我。”
孙媒婆一听,急忙喊冤:“我与你相识几载,何故骗你。
县中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大户,不懂其中利益,瞧人家裴家落了难,皆避恐不及。但你想啊,人长女还在伯府里头呢,那崔大娘子的哥哥不还在京城为官?
你家龙哥儿不是想到那白鹿洞书院去读书嘛,那不就是人家裴家随便一封书信的事儿?”
赵海棠越听越觉得有理,双掌一拍,二话没说答应了此事。
孙媒婆见赵海棠点头,又火急火燎地到堂中与裴稷父子商谈此事。
裴稷一听,直言:“休想”。
他夺过裴伷先手中的药包一掷,拉着儿郎手臂就要朝外走。
这时,赵海棠一个扑地,哭了起来,声音里皆是指责:“这裴家欺人太甚,大庭广众之下,扒我儿的衣裳,如今还不负责,竟拿几包药就要把我儿打发了,这不是活生生的要我儿去死吗?”
裴稷父子看着赵海棠突如其来的举动,脸色不由得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准备扬长而去。
倏尔,那几名刺着白虎青龙的大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客栈门口用身阻挡裴稷父子去处,旁的牌赌吃酒的泼皮无赖也都将他们两围了起来。
“哎呦,我说裴老爷你也就答应了吧,你家这活儿媒婆不都敢接,那县里多少大户不都将你们扫地出门,眼下有个愿嫁的,你就收了吧!”孙媒婆劝道。
裴伷先看着周围这一圈人,双手握拳,早已步入警戒状态。
京中男子善骑射,这肉搏之术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父子联手,也不是不可突围。
啪——
筷子落地。
裴氏父子寻声望去,只见一男子面露凶相,一条狰狞的伤疤自眉处划过鼻梁没入下颚。
他们皆认出来人,那是齐王部下虎豹骑元帅赤勒。
没想到齐王连这人都派出来监视他们了,真真是高看他们。
“姓裴的,我告诉你们,如若你们不答应这桩婚事,便休想踏出客栈一步!”赵海棠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手中拿着方才那个鸡毛掸子指着裴氏父子,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裴老爷你就应承了吧,这庄家虽然比不上兴宁坊的人家,但在平康坊也是呼风唤雨的,对您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孙媒婆为了促成此桩婚事,不惜颠倒黑白。
她实在不想再接手庄芳越的婚事了。
因看不成庄家这桩婚,旁的人家都不愿来找她,转而去找孙庄张两个媒婆,她不知少挣了多少媒婆钱了。
强弩之下,裴伷先只好松口:“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待我问过家母再作抉择。”
赵海棠点头:“可以,但你父亲要留下作人质。待你问好后,拿上聘礼来,我就放你父亲回去团聚。”
其意是要霸王硬上弓了。
裴稷险些怒火攻心,又顾及赤勒,只好也点头,厉声道:“不用回去了,我同意便是。”
“好!”赵海棠见计得逞,连忙取来纸笔,“那咱就将婚事写下,交换信物,明日大婚。”
裴稷生平哪遭此侮辱,他回首看了裴伷先一眼,见儿郎并无不愿,长叹一口气,接过赵海棠的纸笔写下了一纸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