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含珠解释道:“匡鸿喜随父在边关时成了亲,匡夫人生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匡大人兼祧两房,圣上很早之前就许他再纳平妻。”
不必说高门显贵,哪怕是平头百姓都不会干出纳平妻这样的事来,不过兼祧又是例外。
看着姚沁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姚含珠自知失言,“虽说是平妻,不过那位匡夫人身体不好,不愿远徙,自请在老家养病,大姐姐嫁进去也不用相见,同正妻无异。”
姚沁阳怒得说不出话,一直憋到回府才发作。眼看姚惜月还和丫鬟有说有笑,气更不打一处来,将人拉住,“姚惜月你别以为嫁进匡家就能飞上枝头,匡家是要娶你做平妻,平妻不过是妾,你还在这儿沾沾自喜!”
她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即便是做平妻,二妹妹火大什么?”
“你的事我才懒得管,你去给人当平妻,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她得姐妹去给人当平妻,日后在其他人面前还不得被笑死。
姚惜月没功夫应对姚沁阳,平妻之事风摇情只字未提,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注意。
*
让下人退下,房内独留母女二人。
“母亲,我刚刚听二妹妹讲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正好说给母亲取乐。”
风摇情见大女儿神色有异,喝了口茶:“今天烧香回来,我也有些累了,明天再说吧!”
“听笑话而已正好缓缓母亲的疲乏。”
姚惜月自顾自地走到绒针柏盆景面前,双手扶在绒针柏体会那点点刺痛,背对着风摇情道:“二妹妹说,匡家差一位平妻,人选是我,可是没人通知我,母亲说这好笑不好笑?”
风摇情开口欲辩,却不知道如何辩。放下茶杯道:“说是平妻,实则是正妻,匡大人乃朝中二品大员,”
“匡鸿喜已有原配,母亲真要女儿去给人做妾吗?”
“说了是平妻,原配远在老家你进匡家也不用跟匡夫人行跪拜礼,她身份低微也不在你眼前,这门亲事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我和你父亲费了多少心力,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姚安庸身居高位,注定终身涉危蹈险,如履薄,姚惜月自知不过是他党同伐异的一块小小筹码。自己的亲生母亲心中只有夫君和后来的儿女,“母亲当真是为我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既然这桩婚事这样好怎么不留给姚沁阳?”
一向归顺的女儿今天再三忤逆还敢顶嘴,风摇情怒火攻心伸手就要打,此时一声怒喝,“你怎敢这样和你母亲说话,跪下!”
姚安庸下朝回府,在房门外就听见屋内大女儿的逼问。
风摇情见了夫君一下有了主心骨,委屈地看了男人一眼。
多少年没有展露自己的本来脾性,姚惜月暗道自己不该一个不小心没忍住还正巧暴露在姚安庸面前。平日除了偶尔询问功课,姚惜月鲜少和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交谈,姚安庸不管对谁均是不苟言笑,但她从未见过这人大发雷霆。
她刚要下跪,却见姚安庸伸手制止:“别在这儿,去祖宗祠堂跪。”
天色暗了下来,姚惜月跪着无聊,把姚氏祖宗牌位都数了个遍,两百多位先人的名字她都记下了,她看得最清的便是姚安庸的父亲,姚太师,正是因为她,姚家才有今日的太师府,姚安庸能当上首辅也离不开亲父的栽培。
有个好父亲真好。姚沁阳有个好父亲才能活得肆意妄为,她若是也有一个好父亲,也就不用跪在这儿了。
饥饿和寒意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
姚安庸用过晚膳之后来到了祠堂,给祖宗上香,“姚氏能有今天,乃是因为姚家人都行的是正道,何谓正道?”
将香插入香炉之中,他接道:“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守八德就是行正道,孝乃第一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满上亲苦心安排的婚事便是不孝,白日还因此顶撞你母亲,更是不孝。你可知错?”
“父亲,女儿知错了。”多说无益,整个姚府无人会考虑她的感受。
见她语气恭敬,姚安庸甚是满意:“你是姚家大姑娘,亲事上我和你母亲又怎么会亏待你,晋王妃也为你婚事除了力,自是不用你当面向她道谢,这份恩情你记在心中便好。”
太子是先皇后所生,出生便被立为太子。皇家子嗣单薄,和太子同龄的皇子也就两位,如今的皇后年轻貌美又诞下小皇子,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再加上她背后有建威将军,朝中局势也变的不明朗起来。匡家根基稳固,更难得的是既不属于皇后一党,也不属于太子一派。
晋王妃和她一向没有交集,更谈不上得罪,为何要这样害她,一时之间姚惜月没想通其中关窍。
“是,父亲,女儿不敢忘诸位长辈们的恩情。”
姚安庸、风摇情和晋王妃,在太师府最说得上话的人都要自己嫁进匡家做平妻,她还有别的退路吗,独自走在回院的小道上,脸颊上淌下一滴泪,她飞快抹掉,多少年没哭过了,不知是不是跪太久太疼了。
姚惜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唯一的亲人都帮不了自己。
整个太师府都受姚安庸的庇护,她不可能让姚安庸改变主意,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法子,心中徒生出悲凉。
旁塌上的梅大从未见过小姐为什么事情烦忧到难以入眠,“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寄人篱下,没一日是舒适的。”
梅大没有反应过来:“太师府就是小姐的家,住在自己家里怎么算寄人篱下。”
“太师府是姚沁阳的家不是我的家,你瞧我住的见月小院冷冷清清,不及她的浴阳小院十分之一。”
又觉自己说这话好没意思,安静下来。
浴阳小院是太夫人为二小姐建的,气派非凡里面伺候的婆子丫鬟加起来都有数十人。大小姐住的见月小院小了一半不止,采光也不好,伺候人除了她,还有二小姐送来的琥珀,就只剩三个粗使婆子还不好使唤。
在梅大眼中没有什么能难住自家小姐,冷清好解决。
回想起浮玉山上的小和尚同她讲过,在山上属他年纪最小师兄们干什么都不爱带着他,也觉得孤单没朋友,养了一条小狗之后心情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