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复邮件答应参加校庆的校友的名字。
“陈峰。”
她回了教室，撕下一张历史大题综合卷，却怎么都下不了笔。
兴许出于大脑的自我保护，她记忆里的童年总有一层薄薄面纱。陈峰这个名字倒还算清楚，是个壮实的中年人，比柴苑过来得还勤快，每次来就是几小时的三方会谈。
彼时她常在客厅写作业，书房的门打开，三道不一样的脚步靠近。嗒嗒响的是梁宜的，轻快的是曾梁的，最沉重的是陈峰的脚步。
他面白无须，常带来新剧本，和梁宜商量到国内演出的事宜，每次两人都因为国内市场没形成，原创只能夹缝求生而扼腕。
昨晚梁晚柳抱着英语测试卷，正好碰见沈棚准备座位牌，顺便问了嘴陈峰。
“是那个排音乐剧和话剧的导演？”
沈棚点头，“你还挺了解，你在剧院表演的录像，我回头找找。明天选拔都安排好了没？”
选拔顺利地不可思议，梁晚柳没错过台下老师惊艳的目光。
黄瑶窈听到2班入选，欢呼一声，捧着好友的脸一通乱亲，人脸上的油彩都被搞得棕绿不分。
“行了行了……先回吧，我把英语错题给你们讲了，记得假期还要进校排练。”
十几个少女少年集体跑回班，下课铃早响了，多数同学还在班里等她们消息。
“诶这么快？没过？”
“过了没过了没！”
“过啦！2班超神，这下其他班就不能骂我们学习机器啦！”
梁晚柳被围到讲台上，同学七嘴八舌问还有什么节目，是不是都很有趣。孟青柏转了两圈笔，停下手中的数学大题，心脏悄悄藏进她翘起的睫毛里。
该走的都走了，梁晚柳统计了十几人的错题，勾画出阅读里的有效信息句。
课间10分钟，就算老师全程待在教室，也无法回答每个学生的问题。有时候学生更懂学生哪里没懂，问课代表也许是效率更高的法子。
“没问题的话……”
“等等，求解答，这里。”
“还有这儿，D的第四题，我还是觉得中心是A物种多样性下降的因素，C说是人类活动的导致，明明后面……”
除了演员，还有其他蹲守课代表解答的同学也坐不住了。
梁晚柳一时间晕头转向，刚想一一解答，抬眼就看到孟青柏优哉游哉地端着本课外书，时不时朝她这边投过两眼。
想到那人昨晚欲说还休的直球，她心里冷笑两声，面上不显，叫道：“孟青柏，来帮我讲题怎么样？阅读D篇，细分表上你阅读是全对。”
围坐一团的同学唰唰投去视线，都很怕他不答应把场面弄尴尬。
“好，这就来。”
男生从桌上一沓整齐的试卷里抽出张A3的纸，居然笑着回答。
人都散了。
梁晚柳慢条斯理收拾带回家的作业，孟青柏今天一直在回味昨晚的问题，尝出了很没分寸、极不恰当的味道，终究没靠拢过去。
“谢谢，走了，”梁晚柳垮上斜挎包，“你应该还不知道，每次放大假，门卫都是15点锁楼梯间的门，现在要抓紧点。”
“嗯，知道了。”
孟青柏取下课桌旁挂钩上的黑包，窗边站上个人。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女生撑在窗台，窗户的包边是浓浓的绿色，衬得两人很洁白。
截止现在，孟青柏从没想过原来能言善辩、在他这一代人里如鱼得水的自己，也可以哑口无言到困窘的地步。
他心里几番拉锯，无措抿唇，“是我逾……”
“喂，”梁晚柳嗓音沉下来，俯视坐着的男生，“你好墨迹哦。”
“那天碰见家里人，有点失态，如果需要——”
要吐出的话被咽进肚子，孟青柏发愣，脸上的确传来很柔软的触感，近在咫尺的肌肤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油彩，极深的棕色和绿色融进皮肤的细腻纹理里，不显黯淡，反而耀眼，配合心跳，一声声敲打在他的神经上。
梁晚柳探进半个身子，忽然发觉肢体僵硬，快要失去控制。她边吐槽对方磨磨唧唧的烦死了，边蜻蜓点水般地亲吻脸颊，突破了孟青柏想触及又退缩的线，
她转身要走，手却被攥住，情急之下本能质问出声，“就亲了一下，怎么了？我吃你肉了？”
两人对视，彼此都被对方红透的脸吓了一跳。
“我是说，有监控。”孟青柏说，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眼中湿意无法掩盖。
“……14点断电，班主任看不到。”
“好。”他微微笑一下，眼里盛开花。
两个脸颊泛红的人儿，一个拼命下楼去，一个呆在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