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仿若回到了学生时代,一切都生动灿烂。小房间里也没有空调,大电扇呼呼吹着,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每个人都完全投入其中。
散场时已经十点多了,他们收拾好场地之后骑车冲回去寝室,说是发誓要赶上11点停的澡水。
我低头清干净了最后一袋外卖垃圾,江黎也关上了舞台上的射灯。屋里暗下来,更显得湖面上星光闪烁。
我俩窝在窗台上,一人一边,靠着各自的墙。
他大长腿随意的盘着,安静的喝着手里的啤酒,看着窗外。
我低头弄着吉他,手边放着纸笔。今天有些灵感爆发,手边在盘着新的曲子,旋律在心里按都按不住。
他忽然开口,声音好像很远:“当年我爸力捧你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啊?我就没理顺过这个人话里的逻辑。
他又灌了一口酒:“你刚出道的时候,好像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一双清澈的眼睛,有才、单纯、又自持。我以为老头子捧你是因为良心发现,想弥补他年轻时候对妈妈的亏欠。”
“所以,你关注我,听我的歌?”奇怪,我为什么有一丝失落。
他没回我,仰头看着星星,把手肘搭在了自己膝盖上:“后来我才知道,那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老头子后来包养了各种那个类型的小姑娘,他就是单纯喜欢这款女人而已。和他共患难的我妈,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我忽然很想问:那你呢?
但我问没出口。我有点害怕他的答案。
他转向我,伸长手手指抬起了我的下颌,眯了眯眼睛:“娇娇儿,爱情是不是特别可笑?”
我该回他什么?我闪开头,低头继续在纸上记我的旋律,让他自己感慨去吧。
他笑,在月光下那笑容毫无暖意:“还是赚钱比较实在。你看我有钱,就能组起来这个乐队,买所有喜欢的吉他和唱片,能不时买个热搜。你看你欠我钱,就从不会拒绝我约你出来,还随叫随到。”
我手上一凝,铅笔笔尖不小心断在了纸上。
他说的前半段我不想反驳,这半年我也受够了没钱的日子。但是后面这句,我不拒绝真的是因为钱吗?
他仰头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看我折断的笔尖。
彻底把天儿聊死了,我俩都没再开口,让沉默蔓延着。
直到,我发现他真的又睡着了……
我站起身,在小沙发上扯了条薄毯给他盖上,出门前又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棱角分明的侧颜,镀着一层微微闪动的星光。
我心里软软的,又酸酸的。狠心反身关上了门。
熟悉的校园,熟悉的湖边。让我柔软,也给我坚定。
我把卡上攒的25000现金转到了他支付宝里,把刚刚写的那段旋律也一起发给他,给他短信留了一句言:“离8w多还有些远,放心我会按月还清。歌和大作业都是送你的利息。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钱。”
顺手,我拉黑了这个电话号码。
他说得对,就保持着每月还款的联系就好,剩下的,没有奢望,就不会失望,无欲无求才坚强。
21、
转眼,枫叶红了。
这天闺蜜约我去山里徒步,我俩随意加了个网上的徒步群,拼车进山。
早上的时候,我终于还上了江黎最后一笔欠款,身心舒畅,感觉秋风都香甜了起来。
闺蜜凑过来看我:“傻笑什么呢?”
“无债一身轻。”
“你可真拼。”她啧啧,看着我穿旧了的运动鞋,“这鞋子我五年前就见你在穿。”
“是,质量可真好。”我哈哈大笑。
开车的哥哥插一嘴说:“聊得这么开心?来我给你选个现在大火的情歌。”
欢快的旋律从SUV喇叭里传了出来,哥哥随着韵律摇晃着身体:“这个组合现在贼火,都是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喜欢。”
闺蜜笑:“大哥你和她说没用,她内心就是个戒网的老阿姨。”
拜托,什么叫老阿姨?我去挠他痒,和她咯咯笑做一团。
闺蜜又社牛的去和大哥聊:“大哥这歌叫什么?还真好听又上头。”
“好像是叫《随叫随到》。”
听到这个歌名我恍惚了一瞬,侧耳去听那旋律——是他,那副歌部分是我那晚写的,快乐恣意。
闺蜜看我在听,笑着问:“阿乔音乐你是专业的,来专业点评一下这首歌写的如何呀?”
“啊?挺好,挺好。”我打着哈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歌词填的很有趣:
“随叫随到的,是外卖、是闪送、是淘宝客服、但都不是爱情。
但我对你随叫随到,不是因为欠债、不是因为欠情,单单是因为、我爱你。”
呵呵,我爱你……
秋天风沙大,怎么迷了眼?
20、
今年的初雪好晚,一直到12月底才翩翩然降下来。
闺蜜神神秘秘来找我,拿着两张邀请函:“年度音乐颁奖大典,去不去?我搞到了两张票。”
“不去,我是退圈人士。那天还要去学校上班。”
“请假呀。听说今年获年度歌手的候选人里,有江黎。绝对的新晋顶流,还不去看看热闹?”
我心念一动,但拒绝的毫不犹豫:“不去。”
闺蜜悻悻地骂我无趣,去找她的小跟班陪她了。
晚上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说给湖边听,来,我等你。”
我苦笑,忽然想起他那天说的话。真对,钱都还清了,我也没什么必要随叫随到了。
两个小时之后,又发了一条短信:“三天后音乐颁奖大典我会获奖,然后会在after-party上公布和舒岚的婚讯。邀请你来见证下我的爱情。”
他又发来一张邀请函,居然还是VIP前排的位置,是怕我离得不够近、看的不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