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他的衣袂和散乱的长发,灯笼中的烛火也随风摇曳。
“今日怎么这么晚?”程笙还未开口便听到陈景遥背对着他说道。
只见一向打扮地风流倜傥的程笙满头大汗,领口处还有些濡湿。
啪地一声,程笙将手上的几沓纸拍在了石桌上,“今夜的情报确实很多……”
“呵,”陈景遥轻笑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再多应该也不甚重要吧?”
“毕竟还没有急到让你立刻通知我。”恍然谪仙的少年从容地转身,将石桌上的信纸拿了起来。
程笙喘了几口气,“这么说倒也没错,先说重点——范嘉祯失踪、许明昭失踪,池问沧贺逸宁以及千面都跟去了。”
听到千面的名字,陈景遥的眼神才有了些波动,他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茶盅,“有趣,没想到他也掺和进来了。”
程笙忍不住鼓起了掌,“这都要靠我这个师父带的好啊!要是没有我这个师父,玉玦那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摸索出白嫖千面这种顶级思维的奥义!”
"你方才说范许二人失踪了?"陈景遥问起来。
“是活跃在淮州北部的一群人贩子,专门抓些女子贩卖到南方去。”程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看样子应该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陈景遥冷笑一声,“还没长记性,当初在贺家吃过的亏还不够吗?”
程笙也状似惋惜地啧啧了两声,“唉,不过也没法子啊,太子在中原一带的影响甚至不如五皇子……拉拢不到商贾,拉拢些地头蛇也能凑数。”
“哦,对了,池先生说要救许明昭借此拉拢她。”程笙又提到。
陈景遥拂了拂茶叶,说道,“池问沧知我敬他随父征战多年,便总打着替我纳才的理由,做些自我满足的事。”
陈景遥轻笑一声,“当初吴飞英从萧嘉朔手上,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他保下来,真不知这桩买卖是否划算……”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弥荷涧,光是听到陈景遥提到的名讳就足以惊掉下巴。
吴飞英所在的蜀中吴家正是奉朝多年长盛不衰的文人家族,吴飞英更是多朝元老级人物,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他三分。而萧姓是奉朝国姓,萧嘉朔正是当今皇帝的名讳。
程笙听罢皱了皱眉头,“那么要不要立即传信让千面停手?”
“不必了,”陈景遥却摇头道,“随他去吧,他那个性子,越是不让他去他偏会要去。”
“更何况,贺逸宁把许明昭视作自己的胞妹。若是她再用相同的方法死在他面前……”
“确实如此,若贺逸宁知道此事又是太子有关,不知会作何感想。”程笙点头道,“当今夺嫡的两方人选,竟无一人与他的仁义理念相同。”
说罢他又偷偷瞥了一眼陈景遥。
陈景遥自然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觉得贺逸宁可以拉拢?呵,拉拢他一个仁义理念的人来造反?你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程笙耸了耸肩,“既然如此,许明昭还是不死为好。即使不能拉拢过来,作为牵制贺逸宁的一颗棋子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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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贺逸宁还潜在树上,观察着那两个人贩子要将许明昭运往何处。
他一路跟着两人出了城,走了几个时辰才到洛京西南方的淅水郡的一出偏僻的山上落脚。
贺逸宁已经与池先生联系上了,据他说不仅官府派来衙役,他自己也寻来了帮手。只是这个帮手……
在贺逸宁潜伏的树杈旁,另一个靠在树枝上吃着野果的人,似乎完全就是被拉来凑数的。
池问沧叫来了府衙,谢戚二人自然是应付不来,得要他去稳一稳,便没在。
“你是姓贺对吧?”那人居然还在主动向他答话,“我叫张三。”
贺逸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二人的行动。
张三似乎有些无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贺兄不必着急,那两人估计还要走上一会儿。既然是要去‘送货’,那个小娘子应该也没什么事。”
这个张三看着虽然不靠谱,但似乎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贺逸宁又默默点了点头。
只见那二人爬了半天山,终于在一片小树林停了下来。瘦的那个蹲下来四处敲了敲,然后指了指某处,便叫那个壮的人来挖。
这便是他们说的密道吗?贺逸宁皱紧眉头,此处荒郊野岭,密道是要通往哪里呢?
他们将密道挖开,便扛着许明昭下了密道。
贺逸宁见状便想跳下树,上前一看究竟,却被张三拉住,“贺兄,不用这么着急,先静观其变。”
贺逸宁皱眉,一转头便看见有一个黑影慢慢挪到了那个密道处,似乎是在填土。
张三轻哼了一声,“这山素来被称作鬼山,没想到这鬼居然是装神弄鬼的鬼。”
只见张三从树上轻巧一跃,便落在地上,那‘鬼’似乎干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贺逸宁见状也跟着下了树。
张三将手搭在了‘鬼’的肩膀上,然后那‘鬼’突然厉声尖叫起来,“谁、谁……谁在那里!”
张三呵呵一笑,“自然是来送你上路的无常啊……”
那人听完当即丢下铲子便要逃跑,然后就被贺逸宁拿剑拦住了。
弯月下身穿黑红色劲装的少年满是肃然,“说!你是什么人!”
‘鬼’被吓得当场跪到,战战兢兢地脱下来穿在身外的乌羽披风,露出了原本的老农模样。
张三好奇地上前摸了摸那件披风,“哇!这细密的针脚,真是好巧的手艺!老头儿,这是你在哪家绣坊做的?”
那老农看了看张三,又看了看贺逸宁手中的剑,答道,“我、我只是个路过的老年人。”
贺逸宁手中的剑又贴了贴他的脖颈,“还不说实话!”
老农浑身颤抖,“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也只是替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