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冒犯,陈某只是看许学子在此良久,想来应该是有所发现。”
偶有飘落的银杏叶从陈景遥的发丝间滑落,许明昭看着眼前干净的少年,一时失语。
陈景遥的视线落在了银杏树的树干上。只见他走上前,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过刀痕。“是这里吗?”
“刀痕尚浅,走势轻挑上扬,且颇为连贯,似乎并不是故意留下来的。”陈景遥微微俯身,观察得颇为仔细。
“正是,这痕迹似乎可以作为汪老将军被投毒的证据之一……”这证据表面上是符合了刑部的案卷记录,但仔细想下来着实有颇多漏洞。既然选择了投毒杀人,又如何会临时改变主意,采用更引人注意的方式?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许明昭回神对陈景遥说道,“陈学子可有什么新发现?”
“尚无,”只见陈景遥慢条斯理地站起,从容不迫地答道,“贺师兄似乎对桌角的白色粉末很是在意,只是搜寻下来并无线索,提交给刑部调查粉末的请求也尚未被受理。”
许明昭听罢叹了一口气,此案处处是谜团,调查迟迟受阻。再加上院长不在,贺师兄需要住持大局,想来他会需要承担不少压力。
她正想着,忽然项子骞从屋子中探出头来冲他们说道,“你们快回来,谢少卿和院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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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攒动的景宁城东市上,一位穿着打扮低调贵气的公子踏进了一家规模颇大的香料店。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各种各样香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甚至有些冲鼻。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香?”贩香的姑娘热情地迎了上来。“我们这汇香坊上千种香料任君挑选。”
“自然是要买香,而且越贵越好。”来人虽儒雅随和,说出的话却不失有几分纨绔子弟挥土如金的气魄。
见这位公子行事出手如此阔绰,贩香姑娘也喜笑颜开,“公子您放心,定给您呈上来本店顶好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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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许明昭和陈景遥回到屋中,原本不大的前院中已经站满了人。除了杜院长以外,穿着绛红色官服的谢少卿颇为显眼。
贺逸宁似乎在给二人汇报调查的结果,见许、陈二人回来,非常体贴地暂停了话头,好让他们与少卿院长打过招呼。
许明昭很识相地上前拱手,“见过谢少卿。见过,杜院长。”
陈景遥也站在她边上问好。但不知是否是许明昭的错觉,她觉得谢少卿的视线似乎在陈景遥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除了不明白色粉末,可还有其他发现?”杜院长问道。
“回院长,逸宁这里暂无其他发现。”贺逸宁恭敬答道,“尚不知许师妹和陈师弟有无新发现。”
许明昭也知道这是贺师兄给她表现的机会,心中颇为感激,只是她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新发现。“回院长,我们发现后院的银杏树上留有极浅的刀痕,似乎是将军练剑时失手留下的。”
杜饮溪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见众人都在摇头,站在一旁沉默的谢之槐上前一步,“多谢各位学子协助,粉末的事情大理寺已经接管。”
“既然现场已经勘察完毕,接下来就该是去见证人了。”
许明昭有些惊讶,但又很快便反应过来。目前罪犯应该是被关押在刑部的刑部监,按照目前的形式,他们一行人去刑部应该也问不出,或者说“不该问出什么东西”。但是如果谢少卿在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么说来,杜院长一大早便去找谢少卿似乎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从那天赵大人与谢少卿会面之时的微妙氛围来看,二人像是有什么龃龉。
彰德学院的众人实际上是被赵大人一纸书信请来的,纵使是未入职官场的许明昭,也清楚这其间的利害亲疏。由谢少卿带路,不仅杜院长要承担风险,他谢少卿也免不了要受不少压力。
而谢少卿倒像是没事人一般,颇为从容地做出了请的动作,“杜院及众学子请移步。”
经历了几个时辰的颠簸,众人跟着谢之槐回了景宁城。这一来一回已经过了晌午,濡夏的日头照得人昏昏欲睡。
提牢厅的典狱长本来也都面露倦色,但他们见到谢少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一机灵抖擞了精神。
“谢少卿,二位犯人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许明昭四处打量了一番刑部的提牢厅,纵使是景宁城一贯的大气恢弘做派,也难掩一股潮湿腐败的霉味,阴冷之感似乎沁入了骨髓之中,浸润在盛夏的闷热里,让人感觉仿佛身处蒸笼。
谢之槐点了点头,刚要带着众人离开,又忽然驻足一问,“今日可有人来过?”
只见典狱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才说出口,“回少卿,今晨崔侍郎来过。”
许明昭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崔侍郎是指谁,但联系对话并不难猜,自然应该是刑部的侍郎。按理来说,刑部的案卷遭到大理寺批驳,刑部再来审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谢之槐的反应倒是十分耐人寻味,只见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对典狱长说道,“若是崔侍郎问起来,便说谢某改日定亲自上门道谢。”
说罢他便留下一脸懵的狱卒,率先走进了地牢之中。谢之槐轻车熟路地走近了关着两位僧人的牢狱,一旁的狱卒打开了狱门,高声说道,“僧人慧真、普观,前来候审!”
阴暗的牢狱之中,颤巍巍的身影缓缓起身,在狱卒的催促呵斥声中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近狱门。燃着的木火炬似乎也被阴湿穿透,偶有噼啪的燃烧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破烂囚服的老僧人,虽然身处牢狱,老僧人手上还捻着一串佛珠。即使发丝花白,发梢已然沾着些许尘土,他仍面色和平,似乎已然得道成仙般超脱尘世。
就在另一边的牢狱之中,一位约莫十来岁的小僧人很是不情愿地被狱卒拖拽到了门口,只见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满是被鞭打过的痕迹。
提审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