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转头去问那方才聊天那几人,却见范嘉祯不知何时已经靠近的方才那桌。
白日里被兰若摆了一道,范嘉祯此刻肚子里正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正巧碰上了这两个嘴没把门儿的家伙。
只见范嘉祯二话不说,冷着脸将那人的凳子一脚踹开,抬手又将饭桌掀翻在地,满桌的饭菜混合和碗碟摔了个粉碎。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饭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那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了半晌这才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范嘉祯你什么意思?找茬?”
“谁在找茬,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两人气得不轻,但又着实理亏心虚。
眼看几人就要打起来,贺逸宁这就想起身去劝解,却被项子骞一把拉住。
“贺师兄,别去了,就叫范嘉祯好好修理他们一顿吧。”
“为何?”贺逸宁很是奇怪,一向反对打打杀杀的项子骞这次居然说出来这种话。
“贺师兄你是不知道,这几天许明昭病了,他们几个长舌妇似的天天在人背后嚼舌根。”
“许师妹病了?什么时候的事?”贺逸宁听罢眉头紧皱在一起,“我怎么没有听说此事?”
“前几日吧,听说是感染了风寒。”项子骞撇撇嘴,“一个女子妄想文武兼修,果然是扛不住了吧。”他故意隐瞒了关于许明昭的流言,也是因为那些流言只让他觉得实在荒谬可笑。贺师兄自然是没人同他提起过此事。
贺逸宁心下有些焦急,他这几天忙着迎接仪式,没得空同师妹见面。还以为是师妹因上次的不欢而散故意躲着他,谁曾想居然是病了。
转头一看,范嘉祯已经和那二人扭打在了一起,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子,竟然无一人上前劝架。
范嘉祯再怎么说也是个武生,体力自然比这些整日动动嘴皮的文生强,他肯定是吃不了什么亏。
贺逸宁叹了一口气,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假装没有看见这场闹剧。
“项师弟你先吃,我去看看许师妹。”贺逸宁撂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饭堂。
“贺师兄?!你不吃晚饭了吗?”项子骞在他身后惊讶地问道。却没想到他早已匆匆离去。
项子骞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桌上唯剩一盏茗茶还冒着氤氲的热气,茶盏中的香茶上下浮沉,叫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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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晓寒居路程并不近,纵然贺逸宁加快脚步,行至临玉池转弯处也能远远地听到更夫咚咚着打更声,已是二更。
直到远远地看着从晓寒居中漏出来的温暖黄烛灯光,贺逸宁一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此行来得急,不仅没给师妹带些慰问品,连照明的纸灯笼都落在了食堂。他只得先用火折子顶着,一路摸黑赶来。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那纤瘦的一道烛光便成了贺逸宁前行的唯一目标。
可谁料,那烛光却忽然熄灭,贺逸宁倏忽陷入一片死寂一般的漆黑之中。
夜风拂过,临玉池通往晓寒居道路两侧的竹林沙沙作响,又似混合着叹息。少年高束的发梢也被这阵风吹乱,贺逸宁这才冷静了些。
此刻已是亥时,师妹染了风寒,自然是要早些歇息的。他劝慰着自己,心中难免仍有遗憾。若是他能快些,再快些……
贺逸宁终是停下了脚步,沉默着回望来时路。路旁荒草萋萋,随风倾浮。璀璨的星子映在波光粼粼的临玉池之中,闪着细碎的亮光。
万籁俱寂,耳畔唯有轻柔的夜风和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贺逸宁并非没有猜测许明昭偶染风寒究竟是真是假。可哪怕是假又如何?无论真假如何,他都多么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确认她一切都好。
他忙于奔命这几日,周围人不可能不知,却无人向他提过一个字。但贺逸宁却只在心里怨着自己。怪自己疏忽,没有及时关心师妹。
贺逸宁又转头望向了一片漆黑的晓寒居,眼中满是自责。
明日便是庆典,等过了这段时间,等他得了空,定然要与师妹好好一叙。贺逸宁暗下决心,这才缓缓转身,踏着满目星河离去。
只是贺逸宁不知道的是,多年之后他曾经无数次梦回此夜,怀揣无尽遗憾。他并未敲响的这门,竟然就此将二人生生隔开。
许明昭从还未睡下,见兰若的影子从院子中快速闪过,心又不由自主地悬起来,“怎么了?”
“门外有声响。”兰若将院门推开了一道细瘦的缝隙,远远便看见了贺逸宁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了些自己的思量,回头便对许明昭说道,“野猫。”
许明昭不疑有他,这才放下心来。她这几日过得如同惊弓之鸟,只要不是来取她性命之事,她一概不在意。纵使兰若有些隐瞒,许明昭也闭口不谈。
明日便是公主銮驾造访之日,她没有任何理由推辞不去。
看着一旁安静的耳室,兰若眉头微皱,但最终还是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