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景华郡主的及笄宴,由皇后娘娘一手操办,京中的贵妇贵女们大都来赴宴。
京中谁人不知道这位景华郡主身份尊贵,更是未来的太子妃,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宠在心尖上的人。
宴会正进行到中途,于辉煌的灯火之中,可见一对壁人。
郡主身着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通身气质不落凡尘,耳侧的流苏晃动间,更衬得她灵动鲜活。
那皓齿明眸,丽若朝霞的女子,不知侧身说了什么话,引得太子殿下一阵轻笑。
在外一向稳重淡漠的太子殿下在心上人面前,却也像个寻常少年。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景华郡主,郡主很少参加宴会,如今一见正如传闻中那样貌美无双。
这样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倒让人生不起旁的心思来。
礼部侍郎家的千金楚月叹了一口气,哪个少女不怀春,宴会上远远见过两次的太子殿下是那样的俊美无双,瞬间捕获了她的少女心。
可惜名花有主,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嘴里的糕点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苦涩,是失恋的味道,她决定找个安静的角落静一静,缅怀她还未开始便逝去的爱情。
可偏有人不遂她意,楚月抬头一看,正是那几个和她不对付的京中贵女。
她们平时就欺负她性子软,后来不知怎的发现了她心仪太子殿下,更是拿这件事针对戏弄她。
这会儿定是看到了自己刚刚失意落寞的样子,想来奚落一番。
带头的人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张宜,她一见楚月便出言讽刺:
“就她,还敢肖想太子殿下。”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另外几人纷纷附和:
“就是。”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胖得就像一只肥猪,也敢和郡主比。”
“这么丑,怎么有脸出来参加宴会。”
“……”
声声奚落有如利剑,狠狠地刺在了楚月心上。
她想说,不是的,她从不肖想太子殿下,也没想过要和郡主比。
她想说,她不贪吃,就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瘦不下来。
她想说,她以前也是个很爱美的漂亮小姑娘。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滴,两滴。
眼泪掉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充满恶意的言语却声声贯耳。
楚月咬牙拼命忍住眼泪,她不想多生事端,便低头想绕过她们。
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楚月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她错愕地抬头去看,正对上那双清澈灵动的眼。
“参,参见郡主殿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与烁肃声问道,她明明年纪尚小,一声厉喝竟压得几位贵女不敢作声。
“是,是她自己摔的。”
“我们都没碰她。”
“就是,就是。”
江与烁看着这几人推诿躲闪的样子,不禁皱了眉。
她刚刚听得分明,也看得分明,是她们出言不逊在先,又推了人家。
不仅未有歉意,反而推卸责任。
“若云,送客。”
几位贵女皆面色难堪,宴会尚至中途便被请回,任谁都知道她们得罪了郡主,想必第二天她们就要成为京城贵女圈的笑柄。
但是,她们一触及郡主冰冷的眼神竟不敢多言,只好狠狠瞪了一眼楚月之后甩袖离开。
见她们离开,江与烁看向楚月。
“楚月姐姐受惊了。”
“宴会还要一会儿才结束,楚月姐姐不如随我去休息一会儿”
楚月看着被挽住的手愣了愣神,郡主定是听到了她们说的那些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又丑又没用?
还有她喜欢太子殿下……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雅致的小亭子,侍女们端上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楚月有些不知所措。
江与烁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便开口说道:
“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楚月姐姐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儿。”
楚月听见这话一愣,很快又低下了头,闷声闷气道:
“郡主莫要取笑我。”
她因身体肥胖,年方十八了还没人愿意来说亲,又怎会有人看得上她。
“真的。”
“若我是男儿,定要娶一个像楚月姐姐这样勇敢善良的女子。”
滴答。
眼泪落在了石桌上,是一个个深色的圆。
江与烁轻叹一声,拿来手帕轻轻给她拭去泪痕。
“我未曾取笑姐姐。”
“也许姐姐已经记不得了,但我却记得。”
“是在一个花灯节,姐姐不顾自己的安危勇救稚儿,那时我便在想,我也要做一个像姐姐那样勇敢的人。”
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眸,楚月想起来了。
那是幼时的一个花灯节,有人惊了马,那马失了控,眼见就要撞上一个一岁孩子。
她那时顾不得其它,只凭着一股子要救人的劲儿将那孩子扑到一旁。
好在很快有人制服了那匹马,这才未伤及他人,后听得旁人皆说那是江大将军。
隐约记得那人走时抱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不住地回头望。
她因此事受了惊吓,后来病了好几日,也很少再想起那件事。
想来那时郡主不过七八岁,她竟然还记得。
这位传闻中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郡主殿下眉眼弯弯,眼里像是藏了星河,认真地看着她。
“所以楚月姐姐是最勇敢,最善良不过的人。”
楚月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她那颗刚刚才死去的少女心这一刻竟然又跳动了起来,却早已想不起什么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