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一座桥,容宁说: “回去吧,谭晓应该快上场了。”于是两人绕了一圈往回走,距离广场不过百米的地方,容宁突然停下来,仰头说:“这是我家。”
柳毅抬头看了看,三层高的楼房,外表普普通通伫立在路边,门口停着容宁的车,她解释:“上面的是老房子,我高中的时候搬到了这里。”
盖这个房子的时候,容宁大概十五六岁,家里原本就不富裕,因为这个房子变得更加拮据,那段时间她听钱这个字都听烦了,以至于后来自己的金钱观有些扭曲,总是怀着叛逆的心理对钱财不屑一顾。
房子建好后,爸妈在古都打工,弟弟在古都读书,她更是远走他乡,一年到头都住不了几天,现在爸爸随弟弟住在城市,这个房子彻底空置下来。
“我的房间在靠河的那一面,从这里看不到。”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容宁原本没打算上去,想了想,从车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就着手电的光上了二楼,“家里没人住,所以把水电都关了。”
容宁找到总闸朝上一推,顺手打开旁边的开关,家里瞬间亮了起来,她推开红木门,说:”这是我的房间。”
窗外是熟悉的流水声,容宁站在自己原来住的房间中央,心中爱恨交织,爸妈选了朝向最好面积最大的一间房给她,可她当时并没有感受到被爱,相反那是她人生最讨厌的时光。
柳毅环视一圈,房间以白色为主,家具比小院的还简单,只有最基本的陈设,应该是很久没住过了,床铺罩着,床头柜和化妆台的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除此以外一进门是贴墙的衣柜,柜门遮住了一切。
唯一的一抹亮色是墙上的那幅画,很深很深的蓝色,连云也变成蓝色。画的右下角有一人,蓝天下,大海边,一袭白衣,脚步轻迈,走近看才发现——“这是你?”
“嗯。”容宁停了停又说:“第一次去海边的时候拍的。”
容宁再次关掉电闸,柳毅问:“这次怎么认识了?”
“好歹也是我家。”容宁说:“山里自从装修完就没停过电,我也就没留意。”
两人到达广场的时候,主持人正在报幕:“古筝是我国国粹,素有东方’东方小提琴’之称,是民族乐器之首,蕴含着千年的文化内涵,接下来有请初三二班谭晓同学为大家带来古筝曲《渔舟唱晚》。”
两个打领结的男同学把古筝抬到舞台中央,台下有几秒钟的安静,谭晓从舞台左侧的石阶缓步上去,站在台前像观众行礼,顺势在人群中寻找容宁的身影,看到她现在队伍中央班与班的空隙之中调相机,不远处还有柳毅的身影,立刻喜笑颜开的坐下,开始拨弦。
纤纤素手,轻轻一拨,悠扬如歌,平稳流畅,勾勒出一张渔民晚归图,太阳西沉,帆影移动,渔舟靠岸,突兀一转,湖面波澜骤起,二十一弦,丝丝入扣,五音起伏,高低冥迷,渔阳高唱,喜悦丰收,继而开始轻揉慢捻,最终戛然而止。
谭晓在热烈的掌声中退下舞台,不顾主持人还在说: “一曲《渔舟唱晚》优美动听……”便直接朝容宁跑去,“容姨,我弹的好吗?”
“没弹错,很好。”谭晓知道没那么好,但还是很开心,甜甜的叫了声:“柳叔。”
“表演结束就没什么事了吧。”
“嗯。”
容宁问:“我们提前回家可以吗?我去帮你给老师请假。”
“好。” 最后是柳毅出面请的假。
容宁一边开门一边说:“你们两个先去洗澡,我去做饭。”
柳毅说: “这么晚了,别做了。”
“你应该没吃晚饭就过来了,不饿吗?”
“你怎么知道?”
“五点下班,你七点多就到这了,哪有时间吃饭?”
这个女人真是又聪明又贴心,柳毅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旁边有个人他好想吻她,“那你随便做点。”
隔天中午,谭龙夫妇来了,谭妻递上月饼:“中秋节快乐。”
容宁道了声谢,默默收起月饼,他们不知道容宁是不过中秋节的,只因妈妈那句:“以前你外公早早就买好月饼送到我们家,让我们去他家过十五。”
那一天距离外公去世过了十一天。
谭龙:“肩膀好点了吗?”
“嗯,都好了。”
“抬起来看看。”
回去之后,谭龙听谭晓说容宁的肩膀抬不起来了,准备过来,但谭晓说柳毅一直在这里。
谭妻责备的拍了一下谭龙:“这么严重,我都不知道。”
容宁笑了笑:“真的没事了。”
闲聊时,谭龙趁谭妻去卫生间的功夫,貌不经意的问:“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了?”
“晓晓说的?”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是。”
“挺好的。”谭龙一脸欣慰的表情,像是老父亲终于解决了女儿的终身大事。
中午的时候,大家正在涮火锅,柳毅来了,容宁没想到前一天刚走今天又来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意外,继而又想到他从前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便没说什么,只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柳毅,感觉有点奇怪。
“这是柳毅——我男朋友,这是谭晓的妈妈。”
谭妻老是听谭晓说起柳毅,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与谭晓所说的并无二致,眉清目朗,修长挺拔,气质不凡,再看看容宁,面容姣好,超凡脱俗,看起来倒是很般配。
容宁起身添了一副碗筷,又从冰箱取了一瓶冰水给柳毅,谭妻怀着女人天生的八卦之心,一边观察柳毅,一边偷偷问谭龙:“容姐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刚知道。”
“那你怎么认识柳毅?”
“之前来的时候见过一次。”
红油锅底辣的柳毅直冒汗,看着三人吃的津津有味,柳毅忽的想到什么,笑着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吃辣。”
容宁看着他的眼神,通过他的语气,心中大致明白他想表达意思, “偶尔吃一次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