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时节,暖风吹起洁白的窗帘,也吹动了床上之人头上的白色鬓发。
佐助缓缓睁开眼,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一棵盛开的樱花树,正在风中摇曳,无数的樱色花瓣从上面坠落,又顺着风的弧度,飘进了屋内。
时候终于到了。佐助明白了过来。
于是他艰难地坐起身子,拿过床头的相框,如往常那般细细摩挲。
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而已,却让他气喘吁吁。
曾经在忍界叱咤风云的宇智波佐助,如今也只不过是一名旧伤缠身,会在下雨天里因为曾经的暗伤而忍受痛楚的孤身老人罢了。
是的,孤身。
他的妻子,早就已经不在了。
明媚的笑容在相框里一如既往,佐助抬头再次望向窗外,双眼中的疲惫被眼瞳深处的樱花带进了几分温柔。
已经这么久了吗?佐助心想。
院子里的樱花树,是佐助回乡那天,他带回来的。
他本想为自己的诺言选一个见证——危机已经解除,事件已经结束,剩下的余生,他许诺,只会留在她的身边。
只是没想到,这棵树,最后却只见证了思念流逝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佐助总会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他本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每次转身离去的时候,他从不担心背后的人会消失不见。
所以他不以为意,眼里从来只有面前的执着。
小时候是仇恨,少年时是问世,成年时是工作。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了。
“没关系的,家里面不用担心,佐助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就因为妻子面带微笑的一句话,他便能在每次转身时,从容不迫。
现在想想,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如此的心安理得,让她的一生,都在等待?
你会原谅我吗?樱。佐助低垂下眼帘,却早就在心里为自己判了死刑。
宇智波佐助的最后一天,安排的非常简单。
他唤来了佐良娜——他与樱唯一的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一直跟在她母亲的身边,默默成长,如今,已经是一名独当一面的忍者了。
她妈妈将她教导的很好,而作为父亲,他却没有什么能够留给她的,只有一身的本事,以及宇智波沉重的名号。
“爸爸……”这么多年过去,佐良娜早已亭亭玉立,但在父亲面前,她还可以做一名孩子,趴在床边,仰望着曾经高不可攀的身影。
佐助伸手帮佐良娜擦去眼角的泪珠,“是我对不起你们。”
佐良娜摇了摇头,她意识到了什么,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流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着佐良娜默默流泪的样子,佐助眼里看见的,却是多年前的那个樱发女孩。
今天你的身影出现的格外多啊。佐助心中感叹。
这是要来接我了吗?
“佐助。”已经从火影的位置中退下的鸣人,脸上也早已没有了朝气,他拄着拐杖在床边坐下,看着自己迟暮的伙伴,笑了笑,“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不错。”
“是吗?”佐助用干枯的手摸了摸自己带着皱纹的眼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才开始注意你的脸吗?”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干枯的声带让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哼。”佐助把手放下,也笑了,虽然声音已经老去,语气却跟幼时一模一样,“你也老了啊。”
“这方面,我们彼此彼此吧,哈哈……”
笑声渐息之后,两人相顾无言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是一生的挚友,该说的,该打的,也早就过去了。
佐良娜安静地站在鸣人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鸣人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樱花树,出声道:“二十年了啊……”
“樱走了,卡卡西老师走了,现在连你也要先行一步了……到头来,第七班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怎么?害怕了吗?”
“你这家伙,这种时候就不要记得呛我了。”
“……”
佐助沉默片刻,没有再看鸣人的表情,而是顺着他的视线,挪动脖子,一起看向了窗外。
恰好这时风又起来了。
“对不起……”鸣人望着飘荡而下的花瓣,浑浊的双眼里满是自责,“没有替你照顾好樱。”
“……不,错的人是我,是我没有看好她。”佐助回过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责备自己,“如果我能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那个时候,要是我能多关心她一点……”
“……”鸣人无言以对。
良久,佐助突然喃喃自语,“……我就这么过去,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我?”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倒是不用担心。”鸣人语气低沉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一丝悲伤,“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这张脸现在还是挺能看的,如果是樱的话,一定能第一眼就认出你。”
“是吗?”佐助的脸忽然在这个时候迸发出了别样的光彩,那红光满面的样子,仿佛枯萎的灵魂又活了过来一样。
然而一旁的鸣人看着这一幕,神色却愈发落寞。
回光返照——作为距离死亡最为接近的职业之一,所有忍者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鸣人的话里仿若带着叹息,“毕竟樱酱最喜欢你了,如果她还在的话,肯定会这样说的……”
「佐助君,超帅!」
不约而同的,两人脑海中都回想起了熟悉的音容。
“……”
“即使是老头子了,樱也不会嫌弃你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头的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樱花也不再飘落。
高大的樱花树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察觉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佐助终于开口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