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一个公交车站时，顾辞朝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正仰着头像是在眺望星空，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只是橙黄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明明那么刺眼，他却温柔的没有躲开。
“停车。”想了想对驾驶位上的司机说道：“今天辛苦你了，有人来接我，你先回去吧，替我向李爷爷说声晚安。”
“好的，顾小姐。”
顾辞朝下车朝张起灵走去，灯光下的人听见动静朝她看过来，她只觉得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直到她与他一起站在了光里。
“你怎么在这？”
顾辞朝听见自己这么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眼前的人是个虚影，她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消散。
“接你回去。”
接我？有什么好接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她还能回不去吗？哦，她可能真回不去，毕竟从小镇到雨村的路她只走过一次，可是，为什么啊，张起灵？
“你也会接别的租客回民宿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只喜欢你。”
“啧，都说了，别喜欢我啊，你这样要我怎么……怎么放手。”
张起灵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姑娘突然就红了眼，他又开始手足无措了，几百年的岁月里，他有这种情绪的时候屈指可数，他好像格外不会应对这种情况，尤其是顾辞朝，他可以对别人的眼泪视若无睹，可她不行，一看见她哭他心里就不舒服，毫无缘由地跟着她一起难过。
“张起灵，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就算你对别人这样……也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她记忆中受到的善意太少了，生她的母亲厌恶她，她的父亲视她为无物，她的哥哥为了家族顾不上她，她哥哥的朋友把她当个玩意没意思了就逗她玩玩，唯一爱护她的爷爷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以为爱她的未婚夫把她当成最恨的人的替身。她这一生实在可悲，可在她早已满身罪恶的时候偏偏遇见了这么好的他，他偏偏给了自己唯一的偏爱。
“我……没喜欢过谁，没、没、没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谁，我不知道……”
“张起灵，我只问你一次，你，是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是。”
“你是，是要跟我谈恋爱，结婚，生小孩的那种在一起吗？”
“是。”
“如果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呢？”
“还是喜欢。”
“如果我，我，我要伤害自己的家人呢？”
张起灵停顿了一下，他这一停顿顾辞朝立马荒了。
“我不是……也不是要把他们怎么样，我就是……就是……”
“我该怎么帮你？”
“啊？帮……帮我？”
“你讨厌的人，我帮你对付。”
顾辞昼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他，“不需要，不需要你帮我，你只要，只有一直站在我这边就好了，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们在路灯下抱了好一会，然后顾辞朝从张起灵怀抱里退了出来，仰头看了好一会儿。
“要交换个联系方式吗？男朋友。”
张起灵因为那个称呼微微就红了脸，他本来就白在路灯的照映下不是很明显，但他没移开视线同样专注地看着顾辞朝，然后把揣了一天的手机她。
顾辞朝看着型号老旧的手机皱了皱眉，“关老板这么克扣员工？你连买个新手机的钱都没有？”
“我有钱的。”
“那就是老板抠门喽。”
“不……”张起灵刚要替吴邪说话转念又想到他经常不给王猛发工资，虽然吴邪对他很重要但他不想骗自己女朋友，只好小声地“嗯”了下。
“没关系，你女朋友有钱，十个你也养得起。”顾辞朝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想把自己的微信加上结果发现手机上的微信一次没打开过，连注册都没有，退出去想把自己的手机号存上，然后屏幕上弹出的“请插入SIM卡”把顾辞朝的青筋都气出来了，无良老板！奸商！
顾辞朝深吸口气，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的男人自己养，还好她不缺钱。
张起灵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回去吧。”
“现在还有公交车吗？”
“没有，用这个。”说着，张起灵伸手指向远方的电动三轮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