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苏儿在一个阉人面前一点尊严不留,直吼了句,“你给我出去。”
陈培言反嘲,“我是个阉人,看了又怎么样。”
姜苏儿披着宽大的衣服,哆哆嗦嗦地出了温泉。身上的水未干,发也是湿透,她背对着陈培言迅速穿着衣服。
陈培言不得不承认,姜苏儿这样的身姿是男人当然会垂涎。可惜啊他不是男人,看了也不觉什么了。
陈培言毫无波澜地看着一副肉骨之躯,他的残躯是痛的,只有痛。
姜苏儿边穿衣边对陈培吐起了苦水,“你想升官发财别指望我了,这差事我不干了,我要出宫,我去伺候大官大爷不比伺候他强。”
姜苏儿当了天子的人,竟然还想出宫伺候别人,她把皇城当什么了?陈培言恨不得敲她一脑袋,“你真是病得不轻,他可是陛下。”
姜苏儿回身,饿得发颤,怕得发抖,“我没病,陛下他有病。他脑子有病,他心里也有病。”她如陈培言见过的村口泼妇,指着人就要骂街。
不过别的话陈培言不认,但这话陈培言承认是实话。只是陈培言不在乎,“你管他有没有病,他是陛下,你把他伺候舒服了,你就有好处。”
“我有什么好处?他规矩那么多,赏我的那些东西,我连去当铺当钱的机会都没有。”姜苏儿两手一拍,身无一物,两手空空,她怎么算都觉得亏死了。
陈培言不免烦起了姜苏儿,她脸生得好,可脑子不好,又爱计较钱,跟他阿娘阿姐一样,“你要什么钱,这么大的皇宫你愁什么?”
“我阿娘穷到把我卖了,她就指望我给她挣点钱贴补她。”姜苏儿就这么点见识,就想着实在的钱。
陈培言没眼看,也没耳听,“你那种娘还要来干什么。”
姜苏儿反笑,“我们半斤八两。你那种娘你又要来干什么?”
“泼妇!你不懂我的抱负,我不和你争。”
姜苏儿睨了他一眼,嘴里碎碎,“还抱负呢,一个弹琴的阉人。”
姜苏儿说得不算轻声,陈培言立刻上步一巴掌打了过去。姜苏儿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后宫妃妾,那只是他找来的一枚棋子。
“我告诉你,你聪明识相赶紧给我动手。解决了萧如丝和小公主,我让你和你娘吃香的喝辣的。否则我这个阉人马上找另外的人顶替你,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冷宫。”
陈培言的声儿尖尖的,姜苏儿被打得耳嗡嗡的。
陈培言和她甩了脸就走人。这一夜温泉未有软语温存,只有皇城里可怕的人心。
陈培言这夜过后胸闷气短,他本被萧青打得不轻,又被苍祝踹得不轻。但他丝毫不敢歇息,姜苏儿没成事,只能靠他自己了。
未过多久,他戴着面具又去了圣泉宫,他递上了一份名册,“陛下,后宫之中人多眼杂,要让一切尽在陛下掌控,唯有像奴这等下作人可行事。宫里的那些大官、女官、掌事官,谁和谁有联系,谁和外臣又有关联。奴都为陛下一一梳理了。”
苍祝接过名册,颇是吃惊,“陈培言,你做得比宗正梳理内亲外戚都清楚。”
“奴心疼陛下,自然要为陛下多忧。宫中阉人多,奴会好好教他们的。”
陈培言在宫里久了,看多了女人,也看多了男人。女人的心终究没有男人狠,女人也从来不懂男人。
但陈培言以前是男人,他懂男人,他知道要怎么对付男人。他只需要努力地成为苍祝的眼线,做那个大将军不愿意做的事就可以了。
“你的面具新颖,奏乐吧。”
由此陈培言的地位越来越高,比马宴那个掌事官都有风头。
陈培言能一直侯在圣泉宫,时而窥上几眼正事。城北军营的邓将军带来了军情,陈培言就侯在外殿听到了一些声响。
邓将军报,“伏耶在通往西域要塞处抓了我大平官员张子文。”
内殿传出短而平静地一问,“张子文死了?”
“伏耶把张子文扣下,还把韩邪大臣的女儿强行嫁给了张子文。 ”
圣泉宫中一时寂静,过后传出雷霆大怒,“别的单于都会杀了张子文,为什么伏耶不杀他。”
无人可以回答。陈培言看着邓将军灰头土脸地出来。
陈培言虽然不懂什么战事,但他可是清楚,苍祝宁愿听到单于伏耶杀了张子文。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张子文会不会背叛他,也不用担心伏耶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了。
后来苍祝十分失意地出了内殿。
陈培言上前宽慰,“陛下歇会儿吧,闭闭眼听听乐,就能想明白了。”
陈培言为苍祝奏乐,但心里在骂,就在骂一个字:贱。
在陈培言看来,苍祝的所有痛苦就在于他很贱。他既想要收拢内政,让朝堂皆是俯首听命之徒,又想要有贤臣猛将,奇思妙想。他既讨厌萧青这样的人,想把他的清高傲气抹灭,又希望萧青仍然是那个征战沙场,永远不败的大将军。
苍祝就是这样每日和自己斗,每天折磨着自己,让陈培言时常觉得黔驴技尽。谗言谄媚也是要靠脑袋想的,像苍祝这样的人,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真是难伺候。
“马宴,传令下去。”苍祝在听乐拟了急令,陈培言就侯在身边一声不吭。他不敢看苍祝拟什么令。
马宴走后,苍祝给了陈培言一块令牌,“让你弟弟拿着令牌去驿站等蒙归。朔方的军营里总能见识不少,也许哪天真立了战功。”
“奴多谢陛下。”陈培言领了令牌告退,他猜到了,苍祝是让蒙归赶紧在朔方布兵,最好能从朔方攻入韩邪。
可陈培言还以为能得个城北军营的差,哪成想苍祝不给半分好,直接让他弟弟是去朔方,那不是去送死吗?
顶着一身半好的伤,陈培言急不可耐地出宫。
当令牌送出后,他就叮嘱弟弟陈广立,“见了蒙将军,就说你十岁,还小,人长得显老。你还得告诉他,你哥哥我在宫里弹琴,是陛下身边最讨喜的。但凡有点脸色,都知道要把你供起来。”
“好哥哥,我这能舒舒服服了。”陈广立掂着令牌,笑得憨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