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萧青的目光,“那也比当前锋强。他老了,岁数大了,就想封侯。朕都派人委婉地提醒他,他封不了侯是因为年轻时做过的一件事。你猜他说什么?他想了半日道,是不是他当年俘虏八百人答应不杀,却转头杀了他们。你说他多可怜。这兴许是他最后一战,你就规避规避他。”
苍祝就是可怜魏广这一点,他都提醒魏广他一辈子封不了侯了。结果他却说是因为诈降了八百人转头杀了,才使他封不了侯。他定要出战以示战功。
那苍祝真的无言以对了。魏广那么天真的看着苍祝,苍祝只能允了魏广。
“规避规避他,说得容易。他封不了侯是因为当年他受了孝王的将军印,他就没想明白过这事。而且每回打仗他都急于立功,越是这样越是输。如此可见他脾气不好,人又固执。”
苍祝看着萧青脸色难看,感觉到了一股凉气,他摆不平萧青那股气焰,这事儿得交给萧青家里那位。苍祝只能端着脸面道,“你连朕都不怕,你还怕他魏广的脾气?”
“连陛下都拗不过他,我能拗得过?”
“你是大将军,朕给你个将,你就用,就这么办吧。”
苍祝掩着心虚走了,反正这一回真正的主力是在常寿那儿,多一个老将军总也没事。
可不知苍祝走后,萧青沉闷得很,在营帐里撑着头苦思冥想地待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有一种将帅无能之感,思来想去只有把魏广调后卫这条路了。
萧青烦闷之余还是要去找几个将军商量行军。出了营帐,但见军营中空空的,想来又是去找韩末卜卦了。只是这回卜卦太早了些吧。
萧青走到韩末账前,就先听到陆平安的懊恼,“我是真他娘乌鸦嘴,这还真来了个七老八十的。”
邓先安慰道, “没那么老,六十八。七老八十的是傅军医。”
“傅老头跟着我们又不迷路。”陆平安道。
邓先又道,“你一人出去不也迷路?”
萧青站在营外,对这帮老将也有些无奈。他们偷听到了,才这么急着卜卦。
营帐里头吵吵嚷嚷,韩末还斥,“别吵。”
萧青听了这一声倒是欣慰,韩将军依然中气十足。每回出征,韩末总要卜上一卦,年年卜着卜着,韩将军都两鬓斑白,成了个老仙道了。
许久后,就听到韩末道,“大凶,此行颇为惊险!”
账内哀嚎连连。
程襄急道,“每年都是大吉,今年怎么大凶,这卦不准!”
“我再卜,再卜。”韩末又摇起了他的龟壳,只听得铜钱咚咚作响。
萧青头一回听卦听到了大凶,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直接出了营,回了府。
萧青回来就闻了酒香,带着桃子香甜。走入内,见廊间身姿窈窕,浅晃酒壶,还在道,“可怜人得犯愁了。”
“可怜人回来了。”
一声极累又委屈的声音传来,苍婧蓦然回头,她正是在饮酒,寻着几分偷饮之乐。此时举着酒觞,僵硬地晃了晃,“我可是刚从宫里回来,没喝多久。”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大凶之兆,萧青多少心绪难安,坐了过去,直接靠到了苍婧肩头,什么也不说。
苍婧给萧青倒了一觞,萧青接过慢慢饮着。
“我碰到魏广了,他老人家高兴极了,去谢陛下应他当前锋了。”苍婧道。
萧青品了品酒后,短憩良久后道,“是前将军,不是前锋。我会让陆平安当前锋。”
苍婧未感惊讶,只是提醒,“他们会说你护短。”
“护短就护短吧。每回出去都是陆平安当前锋,我与他互相配合,也不用多说什么。如果是魏广,我怕没有胜算。”
苍婧拿了他酒,叫他好生躺下。这一次出征不同往日,所有人都孤注一掷。苍婧想,萧青一定是很不安,才会依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
“你第一次这么怕输。”苍婧没见过萧青这样,当然不是因为一个魏广,而是因为这一年的大平太乱了。
“输了就是死罪,我怕死。”萧青说得平静如水。
苍婧当然不信。他要是个怕死之徒,就不会和她在一起了。“你放心,你死不了。河西之战,张子文是以削侯赎金代死罪,陆平安被削了将军,付了赎金代死罪。像你嘛,如果陛下真要斩你,我还可以花钱买。死罪寻常人五十万钱,一万钱一金,一共五十金。其他将军都是花了百金,按这么算你的命他肯定大宰我一笔,兴许要我千金,不要紧,再贵我都买。”
萧青抿了抿嘴,“那我怕输了名声不好。”
“你名声本来就不好。”苍婧面无表情道。
萧青沉默了一会儿,“那我怕输了没荣华富贵。”
“你不是向来身尚煦阳,自荐枕席,缺什么荣华富贵?”
被噎得没话说了,萧青低声道, “有道理,那我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了。”
苍婧一划萧青的额,“一连说了几个玩笑,我可半点笑不出来。”
萧青被拆穿了,玩笑再开不起,露出了彷徨。
“你怕输,怕输掉陛下的赌注。”
萧青只好承认,“我不该怕输,我该去想不要怕。可我做不到,陛下的赌注太大了,输了就一无所有。大平的来日,百姓的血汗,都会变得不值得。”
每个人都被拉入了这场赌局里,只有胜利才能证明赌注的意义。可是萧青并不全然明确,胜利带来的意义到底值不值得。萧青只能骗自己去相信,胜利至少不会让赌注付诸东流。
“你说襄儿想顾全得太多了,你不也是。”苍婧双手环住了萧青,萧青稍觉了安慰。
二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好一会儿。
萧青想着一盘棋,棋盘在脑海,棋在他手中,落子之间仿佛就见黄沙千里,孤寒无比。
在棋盘间,萧青步步子子皆是凶猛之军,急着吞食,急着进攻。再要下时,苍婧的声音响起,“你在想战场?”
她总是轻易看破。而萧青也是一顿,他的棋只顾前面不顾后面了。
“我只是在想,如何最短的时间里拿下左贤王。”萧青那双眼紧紧盯着